自古以来,如非特定形势,大兵团夜间作战,实不可取。刘承祐是经历过夜战的,也了解其中的风险,不只是夜视症的问题,黑夜利于突袭,同样,也极不利于军令传达,将校指挥。
而汉军作战,要发挥自身的优势,在指挥配合上的要求,是很高的。况且,夜袭更适合于少量军队。
赵匡胤一提醒,刘承祐果然深思几许,冲高怀德摇摇头:“贸然大举出击,如事有不济,而慕容延钊大军未至,恐陷险地,不足取!”
被驳了建议,高怀德面无异色,继续道:“如此,臣请派骑军,各委骁将,分路袭扰辽军以疲之!剩下将士,则枕戈待旦,养精蓄锐,拂晓出击!”
“此议可!”柴荣当即表示赞同。
对此,刘承祐也点了点头。柴荣想了想,又道:“我军袭扰,需虑辽军反应。其分师南下,本为牵制我军,以免直接影响其对南口的进攻。如因我军之动,引发南口辽军再度进攻,亦需考虑陈留王还能坚守几时!而况,如欲取得牵制辽军的效果,还需南口守军用命!”
“牵一发而动全身啊!”刘承祐不由感慨了一句,略作思吟,刘承祐看向有幸在场的党进,对他道:“朕听闻你率千骑,径击辽军,几陷重围,而从容突之,斩杀甚众,扰乱上万敌众,全身而退。卿可愿再往!”
“请陛下令!”党进昂首道。
对他这种精气神,刘承祐十分欣赏,当即说道:“朕要你,再领军往南口,突破封锁,将朕亲来救援的消息,通报全军,再将此议军情,告之陈留王,务使其因势而动,配合大军作战,完成歼灭的辽军的意图!”
“朕知道,这是件危险的任务,九死一生,你可敢赴蹈之?”刘承祐自己心里都清楚,这话一出,暗含激将,哪有党进反对的余地。
倒是党进性情直爽,心里没那么多弯绕,拱手应道:“陛下,末将只是一勇夫,目不识丁,不能设谋献策,立身之资,不过一腔血勇,无畏拼杀。陛下既有令,末将愿蹈死之。”
见其状,刘承祐不由大赞:“有此壮士,何愁契丹不平,大业不成?”
“你要多少兵马?”刘承祐问。
“兵多无用,随末将归昌平的两百余骑足矣!”党进意态昂扬。
“好!”刘承祐一拊掌,道:“你点齐人手,自南门潜出,绕过辽军监视,直往南口。昌平这边,你出发半个时辰之后,便对城北辽军,发起袭扰!”
“是!”
刘承祐又看向赵匡胤与高怀德:“夜袭之事,就交由二卿安排了!”
“遵令!”
这注定是个不眠夜!
定下大议,离堂之后,赵匡胤先找到去准备的党进,毕竟是多年的并肩作战的情谊,关系很深,但没有多说,只是拍了拍他肩膀:“等你功成,我请你喝酒!”
“等我归来,必与兄痛饮,不醉不休!”能够感受得到赵匡胤的关怀,党进哈哈一笑,说着,突然好奇问道:“我若得全性命而还,能否封侯?”
深吸了一口气,赵匡胤郑重地说道:“异日,我必亲自替你向陛下讨赏!”
赵匡胤这话,份量很重,给其他将领,讨要封赏,可是担政治风险的事情。但是,赵匡胤很认真。
很快,昌平城这边,汉军紧锣密鼓地进行调动,如前言,在党进出城半个时辰之后,整备好的汉军轻骑,也出发了。
一共派出了五支骑兵,每支人数也不多,仅千骑,由郭崇威、崔翰、刘光义等几名汉将,率领出击。作战目标十分明确,袭扰为主,游而不击,疲敝其军。这本该是辽军所擅长的,却被汉军用在自己身上了,没办法,汉军有城可依,耶律沙没有。
因为现实情况所限,对于能否全歼辽军,刘承祐并没有绝对的把握,能够影响战争结果的因素太多了,檀州的消息什么时候传到,慕容延钊大军什么时候赶到,这些都是重要因素。
同时,辽军也不是木头,只会被动挨打。在汉军的威胁下,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也是不受汉军控制的。刘承祐能够做的,只是朝着那个目标进行调动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