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刘煦在安东有多么开放的政策,多么有效的措施,都建立在两个基础之下。
其一,自是朝廷的认可与支持,没有这个前提,那任刘煦有再多的想法,浑身的力气,也无法放心施展。
别的暂且不提,就说一点,安东地区最强大、最基础、最有力的保障,那一万八千戍卒,可是牢牢地掌控在朝廷手中,养军之费,也是从中枢财政所出,军需后勤也是由兵部进行调度。
其二,就是维持一个相对稳定的环境与局面,如果安东地区始终处于一个动荡的状态之中,那再好的政策,也会成为空中楼阁。
而事实上,在过去的五年中,安东地区根本谈不上安宁,动乱之源,还在于那些分布在山野茂林间的当地土著以及残余势力。从武装移民,到武装商队,没有一定的武力基础,根本无法在安东从事正常的农商活动,这一点也可侧面证明当地的局势如何。
当然,这并不怎么出人意料,甚至在都督府的预期之内,针对于此,刘煦同高怀德商讨,也拟定了一条基本、长期的治安政策。
一个基本的目标,就是保障都督府下辖主要城镇的安全,武装移民的平稳安定,商道的安全畅通,显然,这与刘煦的安东开发计划是相辅相成的。
而安东戍军,也花费了近两年时间,方才勉强做到一点,把主要交通线周边的土著蛮夷肃清。
当然,这也是土著在汉军的强势进剿下,不得不选择退却,躲避到山林中,转变为彻底的袭击骚扰。
与汉军正面抗争的势力基本不存在,而敢于正面相抗的,也在当年汉军挺进安东的过程中被摧毁得差不多了。
事实上,在安东有过那么短暂的安定,汉人与土著之间达成了一种脆弱的默契,那就是汉人占城镇平原,土著据山林沼泽。
但这种脆弱的平衡,随着汉人活动的范围不断扩张,迅速被打破了。汉夷之间,最根本的矛盾,还在于生存空间上的冲突,随着汉军、汉民、汉商的大量涌入,对于当地原始状态的冲击是显著的,也从根本上侵占着他们生存的土壤。
安东地区这大大小小的部族土著,不是没有被外来者征服过,而千百年来,本就处于一种崛起与衰落、吞并与被吞并、征服与被征服的状态中。
最近的一次,还是契丹辽国,但是,在契丹人的统治下,他们还是拥有极大的自主权,那白山黑水、山野密林仍旧是他们的地盘,他们的族地。
但是这些汉人,明显不一样,张着饕餮巨口,挥舞着钢刀獠牙,却是要彻底消灭他们,不只侵占他们的土地,毁坏他们的家园,还要奴役他们的部民。
毫无疑问,安东地区的捕奴行为,是滋生仇恨、激化矛盾冲突的做法,但是一个民族的扩张,显然不可能伴随着和平和谐,必须辅以铁血手段,给其他民族带去的,也往往是灾难与破坏,哪怕是“温良恭俭让”的汉民,到了安东,也同样变得贪婪与残暴,这是生存与毁灭的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