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是心下焦急,但说到底,还是这身子骨太弱了。
柳诚现下却顾不上这些,只想尽快到家,看看眉儿怎么样了,还安好吧?
你一定要安好呀,眉儿。
他一瘸一拐地往平济村奔去,但是背着这一大布囊的盐却更是快不起来。幸好崔丙已经先赶家里去了,否则他宁可扔下背上这价值万钱的财物直奔家去。
现在再没有比眉儿更重要的人了,就更莫说是事物了。
至于自己是谁或不是谁,都不重要,先放一边去,总不至于能把一个六岁小孩儿的生命丢下吧?无论是谁的良心都过不去的。
出门好几天,才留三个掺了麦麸皮的饼子给个六岁孩子——不是不想多留,是就只剩三个饼了——都穷都啥样了!不过若不是到了这山穷水尽的地步,想想自己的这前世……额……今生……也不至于铤而走险去贩私盐。
都是没钱惹的祸。
想什么呢!好好走道,还嫌摔得不够惨吗?柳诚狠狠地甩了甩脑袋,真是狗都嫌弃,真特么弱鸡。
柳诚这一下子被自己吓得呆住了,我艹,我居然骂了脏话?
柳氏在襄城郡世代耕读,虽不敢自认为是书香门第,更不敢自认诗礼传家,但也好歹算是清白人家,绝无偏颇失德之行,更无藏污纳垢之言。柳氏子弟,需是持身端正,口无恶言。
真特么复杂。
所以到底谁是谁是谁呢?
还管谁是谁是谁呢,先特么把身子骨练好,快走,跑不起来你还走不起来吗?
所以我现在成了精神病?还是我原本就是个精神病?虽然头痛得难受,柳城还是忍耐着低头疾走。
精神病人精神好,呀,好痛,浑身痛。
不会说话就闭嘴吧!
柳诚走得很快,但很快就大喘,脑袋一片空白,就别说要跑了,这样也好。他想一直保持这样的放空状态,所以就强迫自己走得顺畅快疾。他快步上了田梗,越来越接近村子,几乎要跑起来了,然而眼见那片熟悉的砖木结构的宅子越来越近,他的步子却缓了下来。
别怂啊,眉儿还等着呢。
崔丙去了,到现在没见动静,是不是眉儿出了问题?
这时天已朦朦亮,若是往日,该已有村民在田间劳作,直到日出露散才会回家吃朝食,但是今日的村头田间却见不到一个人。
一切都静悄悄的,让人心头发紧,村里或是发生了事情?家家似乎都关门闭户,眉儿一个人在家里,会不会无声无息的地就……
这该死的崔丙!为何还没点起炊烟?柳诚的脚步又不禁渐渐地加快,跑了起来。
一点都不疼了!
几步抢到了家门前,却见自己家的大门开着,又见到一个方才十三四岁的小女娘,虽说脸上还有几分饥色,却已开长,眉目秀丽清新,比柳诚还高了小半个头。只见她怀里抱了一蓬柴禾,远远地就跑了过来。
“秀娘?”柳诚有些吃惊。秀娘姓苏,是柳家的同村近邻,说和柳诚青梅竹马一点都不为过。若不是因为柳诚的父母没了,这两个人的亲事大概早定下了,若是着急些,或许就已经成亲了……只是现在,这事只怕也只能放下了——毕竟柳家可说己经快败没了,眼下柳诚看着也不象是能撑起家门的样子,谁又愿意把自己家的姑娘送到这样的人家里去过日子呢?
苏秀,苏绣?好名字。
秀娘似乎没看到他身上的狼狈,一脸的着急:“大郎回来了,快快进屋去瞧瞧。”
柳诚听得心头一颤,心里头大叫不好,直奔进了家里去。
“这几日一直没见你……家开门,昨夜听说下济村有盗匪过境,死了不少人。我放心不下,今日一早便来看看,恰见到了崔丙要越墙而入,说是眉儿独自在家已有数日……”秀娘追着他解释道,“后来崔丙说要生火,又没了柴……我便回家去取了些……”
又有盗匪?柳诚这才明白为什么村子里人人都关门闭户。快步穿过院子时还在想,我记着不是还有些柴火的吗……咦,要生火?他放慢了步子,问道:“眉儿无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