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真的一点钱都没有了吗?你不是一直在做绣活?”韩继压低了声音问张洛仪。
张洛仪苦着一张脸,麻木又疲惫地摇头:“真的没有了,上个月我母亲生日,我总不能空手回去给她庆祝吧?所以花了点钱买礼物;之后便是我病了一场,需要花钱治病,也没精力继续做绣活……家里还要买米面油盐……”
“那怎么办?我明年的束脩还没着落。”韩继拧紧了眉头,不高兴地说道。
而张洛仪低着头, 并没有回答,如果是以前,她还可以温柔体贴地对相公说:没关系,我还有点嫁妆银子。
但现在她没有办法这么说了,因为韩继去县里的青阳书院进学之后,她的嫁妆银子早就花得精光了,她终于体会到了一分钱掰成两半花的艰难,也终于明白当初她母亲为何恨铁不成钢地骂她, 给男人花钱是傻瓜, 但已经太迟了。
韩继已经去青阳书院念了一年多的学了,还有一年半才是考举人的时候,而张洛仪很怀疑自己能不能继续坚持着做绣活供丈夫读书。
“相公,我实在没有办法了。”张洛仪低声回答,她曾经对丈夫多爱慕,如今对他就有多失望,如果他真的那么聪明有才华,为什么连自己进学的束脩都挣不到,得靠她一个弱女子辛辛苦苦挣钱供他?
感情是会在日复一日的艰辛困苦中消磨掉的,贫穷夫妻百事哀,当你每天都为了挣钱而活着的时候,那你就已经没有办法享受感情带给你的快乐了。
“那,你能不能去跟岳父岳母借一点?”韩继终于忍着羞耻说出了这句话,没办法, 他也不想跟岳父母借钱,毕竟这会让他没办法在岳父母面前抬起头来,可是如果不跟岳家借钱,那他就得中断学业, 可是如今距离下次举人考试只剩下一年多的时间,已经很紧了,他要是这时候因为缺钱而无法深造,那很可能会毁了这次科考,他不想冒那么大的险。
张洛仪听见他这话,猛地抬起头看向韩继,眼里的惊愕藏都藏不住。
韩继却转过了头,不敢对上她的眼睛,但他却用手搂住了张洛仪的腰,放柔了语气,说:“娘子,为夫知道这会让你很为难,但如果我没办法继续在书院学习,下次举人考试肯定会落后别人一大截,要是落榜了又得重来,难道你还想继续过这一年多来的艰苦日子吗?我也是为了咱们好,等我考中举人就好了,到时候欠了岳父母的,我一定百倍偿还……”
张洛仪听着他这话, 却觉得非常熟悉, 百倍偿还?这不是当初他见自己拿出嫁妆银子之后安慰自己时说的话吗?
张洛仪此时已经不再是当初新婚时那个天真的姑娘了,她突然红了眼眶,对韩继说:“我上次给母亲过生日,买的礼物便宜了些,我嫂子偷偷说我果然是乡下穷亲戚,上门打秋风的……现在你还要我去找爹娘借钱?要是我嫂子知道了,不知道会给我多难看的脸色!”
韩继紧了紧手,紧紧地抱住她:“娘子,我知道你很委屈,但这都是为了我们的以后,等我以后中了进士做了官,你嫂子会跪着来讨好你、巴结你,咱们现在忍一忍,好吗?”
张洛仪默默地流泪,她哭了一会儿,突然问:“相公,为什么伱不直接跟我父亲借钱?而要我去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