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淼最好的朋友嫁给了这样的人。
蒋一乎算尽只是一个高中学历,没有做过什么认真的工作,在龙巢的两年一定不能写在简历里,想要寻份普通工作都难。学长曾经建议过他把作品放到网上,后来发现那些版面所谓的素人歌手,背后都有一个大团队策划推动,有些甚至是早就签了公司,出道前在网上攒热度的。他一个人又写又唱又跳,还得包办录影剪片,始终是新手,做出来的效果不好,忙了大半天没点击更没收入。
他什么都不会,想打份地盘工都被嫌生手不再请。他一度是天之骄子呢,在艺校头两年时间常听人说上帝偷偷为他开了捷径,但他们都不知道,那条捷径一旦中断,他就无路可走了。
他能一辈子在龙巢做事吗?这样子的他能留在孙淼身边多久?他们可以结婚生孩子吗?他们会有未来吗?
在这之前他都没所谓的,但这些问题一旦在心中问了出来,就缠绕不散,不能装作不知道。
隔壁组一个拍到中途的剧被腰斩了,听说和最大的赞助商谈不拢,背后金主正正是在《疯子》续作被斩掉戏份的女演员干爹。那可是杜导演和一台完约前的最后一部作品,杜导更视为他最后一套电视剧,拼了老命从挑本子到选演员都亲身出马,还有几个道具是他在监督下完成的,结果因着个名不经传的演员和孙淼这一组编剧的小纷争,一副心血全泡汤了,偏偏还不能跑过来为那见不得人的理由撒野,气得在办公室摔坏了电脑。
管理层把梁文滔叫上去十楼见面,早上开会时大家都知道这个消息,气氛有点不好,众人观察着梁文滔回来时的脸色,他却像没事人一般一切如常,直到会议完毕,他没有爽快地说散会,坐在原位用手指敲敲桌子,沉吟说:「大家都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吧?」
孙淼隐约脱不开内疚感,低头看着自己空白的笔记本不敢看他。梁文滔少有地严厉:「我对你们私底下的爱恨情仇没兴趣,踏进公司的门,就给我好好工作。这次主要是对方先挑起的,上面决定放过,但再有闹出什么问题,我没有本领给你们保住这份工作。」
她感受到来自同事们探看的目光,稍稍抬眸望向萧茵,和冷着脸的她对上眼,孙淼咬咬内唇的肉别开眼神,默默希望这些无聊的争端就此结束。
自丽莎辞职后,她也有想过不如也换间公司,实在不想和萧茵再搅和下去,但父母劝说这社会上何处没有办公室政治,组里只有一个人作怪已经算是好的了,她才忍下来,毕竟其他同事都是正常人,还有几个对她挺好的。
她一向谨言慎行,工作又少有出错,任萧茵怎么闹都牵不出风浪来。但上次因为蒋一乎憋不住回嘴了,同事们没说什么,只是上次在公司大堂等升降机听到别人窃窃私语,说的就是听闻有个编剧交了个脱衣舞男做男朋友的八卦。孙淼人就站在她们面前,她们分明不认识她,还是讲得津津有味,讨论起一个编剧的薪酬够不够包养男人来。
工作苦闷,人生平淡,她成了别人口中光怪陆离的趣闻,也是明白的,只是隐约有点不自在罢了。
阿心和孙淼吃午饭时不是味儿,把蛋包饭上的蛋用铁匙羹都分尸成一块一块,敲得瓷碟直响:「我本来还打算趁这个机会换工作,看来是没门了。」
孙淼点的饭还未来,第一次听她说起这事,惊讶地问详情,她才回说:「我在这都做六年了,想换换环境。杜导出去开电影,我能厚着脸皮去寻份工作啊,但现在他肯定恨我们恨到不行了。」她恨恨地盛了一大口饭放在嘴里咬。
杜导在行内是出了名的严师,对制作质素看重,同时喜给新人机会,不少在圈内得奖的编剧导演都是他带出来的。
传闻因他不是科班出身,刚入行的时候处处碰壁,所以发誓日后绝不成为那种目中无人的前辈,新人们都不怕主动向他请教和讨工作。
孙淼听得心虚,低低说了句对不起,阿心反而横眉瞪她:「道什么歉呢?又不关你事。」
「写死是我提的主意啊。我都入行几年了,对这些演员和金主的瓜葛还是不清不楚的。」若不是她提出把角色写死,那女演员也不会不满戏份,更不会发生后来的事了。
「小姐,我以前还不知道你这么自视甚高啊。你一个小编剧说一句话就能翻天复地了?」她伸手戳了戳孙淼脑门:「那是经我们全组同意的,导演、赞助看了也没说什么,那演员要作你有什么办法?要怪只能怪萧茵踩她地雷,把大家都炸了。」
萧茵踩地雷的中间也是有她的关系在,她没有再纠结还是有点闷闷不乐,阿心看了便安慰她:「反正杜导这次的主题不适合我,等他开下部片可能就忘记这破事了,我还有机会的。」
孙淼的地狱拉面刚上桌,热腾腾地冒着蒸气,她盛了一匙汤在嘴角吹凉,闻言好奇地问:「什么片种啊?」
「歌舞片啊,你知道我不爱看的。」
孙淼愣了愣,重复问道:「歌舞片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