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答应他了?”阎守一如鲠在喉。
邹瞎子无奈地点点头。
他那时只是一个普通人,根本不懂这些,他的心态与当年的林樊一样,觉得只是给赊刀人许下了一个空头承诺而已,未来能否与女孩在一起,能否生孩子,都不是定数,即便答应了又能如何?
“赊刀人也的确做到了他所承诺的一切,她活过来了,我也通过一些方法得以续命,我在病房里对她表白,她也答应了我的爱,我们结婚、生子,本应该就这么幸福美满的在一起,直到——赊刀人回来收账了。”
说到此处,邹瞎子痛苦地捂着脑袋:“他抢走了我们的孩子,我根本无力阻拦。那个晚上,我的妻子痛骂我是无能的废物,而我也因为无力改变这一切,最终与她分开。只是,我心里的愧疚让我始终无法释怀,我决定至少做出一些弥补,所以我将我的眼角膜悄悄换给了她,她曾给我光明,如今我将光明还给她。”
“后来,我仿佛又回到了得绝症的日子,我带着她的琴,在黑暗中行走,独自寻找着那个赊刀人的下落,在寻找的路上,也认识了你父亲、狗道士、妙寂秃驴他们,可多年以来,赊刀人就好像鲁班传人一样,绝迹于世,不论我走遍天涯海角,都没有找到被抢走的孩子。”
“到如今,当年被赊刀人所续的命,也已经到期了,我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但心头的愧疚就好像扎在眼里的一根刺,我至今未能再见到儿子哪怕一眼,我……我怕我死不瞑目……”
邹瞎子流下了浑浊的泪水,用干哑的喉咙,发出不甘的呜咽。
这,就是邹瞎子的故事,一个本不应该活着的人,不断找到希望,又失去希望的故事。
他和那个女孩的故事,就如同伯牙与子期“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故事,只可惜他们的结局比伯牙子期还要悲惨。
如今阎守一等人终于明白,邹瞎子琴声中那个令人肝肠寸断的痛苦,来自于哪儿了。
是他对自己孩子的思念和愧疚,是他在面对死亡时唯一的牵挂。
“我这辈子,恐怕再也等不到他了。”邹瞎子哽咽着说。
阎守一赶紧握住邹瞎子的手,道:“邹叔叔,实不相瞒,我们遇到赊刀人了。”
邹瞎子一愣,随后强颜欢笑:“你们不需要编造谎言来骗我。”
“是真的!”
为了让邹瞎子相信,阎守一直接拿出了赊刀人留下的两把菜刀。
邹瞎子一见那菜刀,顿时双眼圆瞪,脸上满是震惊。
他当然认得这菜刀,因为当年赊刀人也给他留下了同样的一把刀!
“你、你们说的是真的?!咳咳…咳咳!”邹瞎子激动得咳嗽起来。
龙飞城赶紧帮邹瞎子顺气,林紫彤安慰道:“那赊刀人如今就在榕城,他盯上了西湖,今日还与守一交手了。”
阎守一也说道:“您一定要坚持住,我们这就去找赊刀人,问出您儿子的下落!”
“你们当真没有骗我?”邹瞎子还是感到不可思议。
“绝对没有。”阎守一笃定地说道。
恰逢此时,老金赶来了,他一看邹瞎子的脸色,也被吓得不轻,一番把脉诊断后,倒是邹瞎子自己着急地问:
“我的情况如何?还能活几天的时间?”
老金神色为难,想要与阎守一先单独谈一谈,但邹瞎子却怒道:“就在这儿当面说,不用遮遮掩掩的!”
阎守一也点了点头,老金这才说道:
“您的身体情况很差,我尽全力……应该也只能让您再活一周。”
“一周,够吗?”邹瞎子问阎守一。
阎守一咬牙道:“我明天就将那赊刀人活捉到您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