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行没心思听他这些,吩咐两个士兵,将彭御史送回城内,又率其余人循着迭迭香的味道,追了过去,没多久,便来到范小刀埋树皮之处。
赵行找到了树皮,看了一眼,道:“他们往西,去了巢州方向。”他取出兵符,道,“你拿着兵符,去找李将军,让他带人前来支援,其余人跟我继续追!”
李秣的金陵守备军,负责拱卫应天府,若是没有总督调令,不得轻易离开辖区,徐总督将兵符给了他,正是为了让他便宜行事,解决了人手的问题。
……
天亮。
范小刀背着徐妙子,来到了长江边上。
一路上虽然没有遇到追兵,但也累得精疲力竭。
一夜奔行,将近五六十里,总算甩开了追击之人,但他不敢有丝毫大意,只要一刻没与赵行汇合,危机便没有解除。
范小刀终于可以坐下来歇息片刻,盘膝而坐,真气流转两个周天之后,倦意大去。
日出东方。
长江两岸,春意盎然。
过了长江,便是巢州府的辖地。长江对岸,有一个村落,炊烟袅袅,村中的百姓,已经开始了新一天的劳作。
对他们来说,又只是寻常一天的开始,而江边的两个人,却经历了惊心动魄的一夜。
耳旁传来徐妙子的声音,“这景色,好美。”
范小刀见她已睁开眼睛,“醒了?”
徐妙子道,“早就醒了,只是看你在赶路,不忍打扰你。”
范小刀气得差点破口大骂,这小娘皮心机真是够深得,老子在路上累死累活,她却伏在我背上欣赏美景,这世道,真是人心不古啊!
远处,一艘渔船,从对面驶来。
范小刀伸手道,“船家!”
小船缓缓靠近,船上是一对老夫妻,五六十岁年纪,看上去倒是和蔼。
范小刀说明渡江的来意之后,付了船资,便登上了船。
那渔夫是个话痨,看到二人如此打扮,误将二人当成了私奔的情侣,一边摇桨,一边打趣道,“小子你艳福不浅啊,拐来了这么如花似玉的姑娘。”
范小刀哭笑不得。
渔夫又道,“勇气不小。”他指了指正在编网的妇人,道,“当年,我也跟你一样,是个穷小子,他们家里不同意,我就带着她连夜私奔,如今想来,已经二十多年哩!”
说罢,解下腰间葫芦,喝了一口酒,又递给范小刀,“暖暖身子!”
范小刀道了声谢,饮了一口。酒极烈,入喉如火烧一般,旋即又一股暖意从小腹升起,身上倦意一扫而空。
老妇人道,“你个碎嘴的家伙,喝了点猫尿,就不知道姓啥了。当年若不是你空口许诺,说要让我过上好日子,我瞎了眼才跟你出来。”
话虽如此说,但脸上却挂着一丝笑意。
徐妙子久在官府,哪里曾接触过这等人物,颇感兴趣问,“大伯,大娘肯定很喜欢你,才愿意跟你出来的,对吧?”
老渔夫嘿嘿一笑,“咱也不知道是不是喜欢,反正这些年来,我俩一直没有红过脸,我们一路逃到这里,靠打渔为生,如今也有了五间房子呢!”
“大娘,那你幸福吗?”
“幸福个屁,我当年好歹也是大家闺秀,听信了他的鬼话,要不是当年他搞大了我肚子,让我没脸见人,我才不会跟着跑出来呢。”
老渔夫一直嘿嘿的笑,冲范小刀道,“小伙子,你得抓紧机会啊。这女娃,屁股大,好生养!”
徐妙子闻言羞得满脸通红,“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子。”
老渔夫道,“我懂,这年轻后生,肯为你如此冒险,你可要珍惜啊。”
老妇人放下渔网,去船上取了两个米团,一碟小咸菜,递给二人道,“跑了一夜,你们也饿了吧,咱们农家人,东西不好,你们先将就一下。”
食物不多,可能是两人一天口粮。
范小刀执意给钱,两人说什么也不肯收,于是道了声谢,也不客气。
徐妙子饿得头昏脑涨,一把抓过一个米团,夹着咸菜,很快吃完,她一把夺过范小刀那半个米团,继续狼吞虎咽起来。
仿佛从出生以来,这是她吃过最美味的一顿饭。
待吃完饭,老夫人又取过一套女人穿的衣服,递给徐妙子,“这是我儿媳的衣裳,虽然有些陈旧,但还能穿。”
徐妙子不肯收下。
老夫人道,“她马上就生孩子了,身子走形,也穿不上了,扔了也怪可惜的。”
很快,船靠在岸边。
两人千恩万谢,才下了船,临走之前,范小刀特意在桌下给他留了一块碎银子。
待目送渔船离去,范小刀忍不住笑出声来。
徐妙子以为他取笑自己衣服太土,皱眉问,“你笑什么?”
范小刀道,“屁股大,好生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