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而言之,这大半年,他过得很窝心。
而范小刀、赵行的回归,又让他看到了一丝契机。
要想对付公主一派,无论如何也要将范小刀、赵行拉到自己阵营之中。哪怕将来,范小刀成为皇子,分掉一部分权力,他也在所不惜。所以,他才会连车马都不备,带着大内铁骑一路狂奔而来。
让太平公主抢到先机,足以证明自己的情报能力,与她相比,还是有不小的差距。
范小刀、赵行见太子前来,只得再次行礼。
朱延翻身下马,一把将二人拦住,“都是兄弟,不必如此大礼。”
赵行默默向后退了两步。
虽然朱延以兄弟相称,但你若真当真,那就是不懂事。
他与范小刀是兄弟,与朱延,只是单纯地上下级关系。
朱延哈哈一笑,“早就听说你就要回京,我一得到消息,马上赶了过来,还好没来太迟。”朱延看了一眼李红绡,眼睛一亮,这位姑娘生得沉鱼落雁,堪称一代绝色,身上又带着一股飒爽英气,就连自己的未婚妻徐妙子与之相比,也未免失了几分颜色。
“这位是……”
未等范小刀开口,太平公主笑着道,“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红绡姑娘,小刀的红颜知己,若不出意外,没准将来是……呵呵……”
方才还出口贬低李红绡,现在又开始捧起她来。
李红绡躬身道,“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连称免礼,随手从腰间取下一块明黄色的玉佩,送给她道,“初次见面,也没准备什么,这块玉佩是父皇赏赐,送给红绡姑娘,当个见面礼。”
李红绡连连拒绝,“我怎敢收如此贵重的礼物。”
范小刀却道,“太子送的礼物,你收了便是。”
说罢,接过玉佩,帮她系在了腰间。
太平公主道,“怎得,太子见了兄弟,连姑姑都忘了吗?”
朱延连连道歉,来到太平公主身前,一躬到地,“小侄给姑姑请安。”
太平公主道,“上次你往府上送的两匹汗血宝马,味道真不错呢,不知还有没有。”
太子、公主两派虽然勾心斗角,但这对姑侄,在明面上还是要遵守一些基本的规矩。下面斗,那是下面人的意思,好歹都是一家人,也不能让外人挑了理。所以,该有的礼节性的东西,朱延一样也不少。
四月初时,朱延从西域搞来了两匹大宛名驹,喜欢得不得了,太平公主生日时,点名索要这两匹马,朱延忍痛割爱,将这两匹马送到了公主府上,谁料今日一听,竟被太平公主吃了,而且还想要!
朱延不想与公主闹僵,只得道,“我帮姑姑留意一下!”
太平格格笑道,“还是宝哥儿最懂得姑姑心思了,凡是姑姑喜欢的,都会记在心上。”
说罢,她将手臂搭在了朱延胳膊上,朱延显得极不自然,连向旁边侧身,让了开来,转移话题,看到了范小刀手臂上有血迹,连问怎么回事。
范小刀道,“不小心被狗咬了,不碍事,回头找郎中调几服药,喝了就没事了。”
这话一出,众人脸色纷纷露出惊愕之色。
当众骂太平公主是狗,这可是极大的失礼。
太平公主的几个属下,听到范小刀如此侮辱公主,登时勃然大怒,便要出手教训范小刀,谁料太平公主却摆了摆手,拦住众人,道,“同样都是侄儿,宝哥儿就懂得哄人,不像某些人,说话带刺儿的。”
朱延也听出两人先前有过一段龃龉,只是方才不在,并没有看到太平公主咬人那一段。
范小刀冷笑道,“我是乡野鄙夫,常年在江湖上混,直来直去罢了,望公主不要怪罪。”
“哪能啊,以后亲近的日子多着哩!”太平道,“对了,太子殿下,陛下的寿典,准备的如何了?”
这次陛下六十大寿,皇帝交给朱延去办,但又安排了太平公主监工,太平公主平日对权力抓得极重,唯独在准备寿典这件大事上,却不怎么关心,一切都按太子的意思办,谁料今日在城门外,忽然问起了这个话题。
相应的,称呼也由宝哥儿,变成了太子殿下。
朱延道:“应是差不多了,但有些细节,还要与公主商榷。待他日,我亲自登门去拜访。”
太平公主道,“那就好。此事事关重大,容不得有半点闪失,小刀和赵行能及时赶回来,也能助你一臂之力,有他二人相助,我也就放心了。”
朱延点头称是,“两个兄弟不在京中,我便如少了左膀右臂一般,很多事施展不开拳脚,他们来了,也就好许多了。”
太平笑道,“希望你那些拳脚,不是冲本宫来的。”
朱延尴尬道,“哪能啊。”
心中就算有一万个要对付你的想法,也不能明面上说出来,说出来,就是坏了规矩。朝廷争斗,从来不像江湖上那样,刀剑相向,直接干脆,可是暗地里的勾心斗角,却也步步惊心,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无论势头如何,局势如何,不到最后一刻,不将敌人彻底打死,那就始终存在一些变数。
也正因如此,这半年中,太子一党被压得抬不起头,朱延也毫不气馁,只是韬光养晦。
无论对方要求多么过分,他都忍了下来。
他就在等一个机会。
陛下寿典是一个机会。
范小刀入京,则是另一个机会。
若寻常人入京,哪怕是正二品的巡抚,也没有太子、公主一起出来迎接的道理。
但范小刀不同。
他是皇帝的外生子,是即将认祖归宗的皇子,这个身份,将会在将来权力的最终争斗中,起着关键性的作用。所以,无论是太平公主,还是太子朱延,都不敢怠慢,都在城门外,等着迎他入城。
这是一种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