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不留情揭穿了炎帝的小把戏,林谟看向眼睑低垂的神农,轻声说道:“你一共砸下了四十枚天道棋子,其中却只有四枚棋子是真实的,是由你积攒百年的符力凝结而成,而这四枚本应该用来绝杀的手段,却是一个都没有砸在林天魁的身上,而是正正方方地落在了那个棋格周围的四个部位,呈四方之势勾连天道之力,将其生生地镇压。”
“有能力杀死却手下留情,这还不是慈悲?”
“他是我的孩子……”炎帝禁不住老泪纵横,“你就不能给他留下一线生机吗?封印千年也足以抵消他的罪业了!”
“他做得对吗?”
神农默然,残杀血亲,亵渎道法,遗留千年血煞,荼毒近乎整个前半期的末法时代,林天魁自然罪大恶极,他的所作所为怎么可能有丝毫的正确性在里面?
“那他做得不对吗?”林谟温和一笑,神农惊讶地抬起头,却看见林谟眼中流露出的竟是一丝丝怜悯,迷茫,以及满满的无奈,
“诚然,他是个恶魔,同时是个聪明绝顶的恶魔,布局千年图谋晋升之法,哪怕死去都没有留给后世片刻的安宁,无数的血都因他而流,无数的生命都因他而逝去,他伤天,伤地,伤人,甚至伤己……”
“但那又怎样?”
“他只是想回家啊——”
林谟长叹一声,他,以及其余的十一人都是生来背负沉重的命运,启蒙之后都会在混乱的时间中进行一段又一段的苦旅,其中辛苦只有自己知道,但纵使万般辛劳,但起码他们还有认知,还有可能,还有希望,只要完成了使命,他们还能回到属于自己的时代,回到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儿们身边,他们还能够回家……
可林天魁有什么呢?一个人被抛弃神灭那个无比灰暗的时代的尾巴,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更没有希望,他根本找不到回去的方法,一次次的希望,一次次的绝望,一次次的歇斯底里,他能挺过两千个春秋本来就是一个奇迹。
“我同情他,我不得不同情他,我和你一样想借助封印消弭他的罪业,让两千年无穷的血债得以补偿……”
“那你……!”神农眼中冒出精光。
林谟看着这个重唤生机的老头子,眼中隐没一丝不忍,他苦笑地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对不起啊,”
“来不及了……”
话音未落,一道冲天的血光突破了棋子山的束缚,狂风乍起,染红半片清澈的天空,整个棋盘世界顿时如泡沫般散去,随即不待两人反应,那道血光猛地一转身,化为最为锋利的剑芒,眨眼间已经来到了林谟的背后,“刺啦——”一声,血光褪去,露出一把深灰黯淡的匕首,匕首锋利的前端深深地没入了林谟的后脑。
林天魁脸上闪过一丝迟疑,随即淡去,他缓缓转动那把灰色短剑,每转动一分,林谟的身影便黯淡一分,最后在一声轻微的碎裂声中,林谟整个人化为一尊黯淡的雕像,它像是经历了无穷的岁月,暗灰的身躯布满一道道裂缝,伴随林天魁轻轻的一脚,那尊雕像顿时层层碎裂,竟是化为最不起眼的粉尘,安静地消散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