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于,连皇上都以为,宋怀予一个小小的工部员外郎,敢于抗争尚书,敢于揭露真相。甚至在事后大大褒奖,还升了宋怀予的官职。
可这一切,宋怀予都叮嘱了,一个字不必告知墨暖。
墨暖醉眼迷离,连天边上银灿灿的白玉盘落在她眼里也只成了一道模糊的光亮。她手里还拿着酒壶,一口接一口的饮着。
整整一个月,她被关在这四方的院子里不能出入,整个一个月,她只能凭着外界的天色和自己的感觉来判断一切,尽管消息一遍又一遍的递出去,可她仍是害怕,若是自己指挥错了怎么办?若是墨隽没有理解透她的意思怎么办?若是宋樟没有得力怎么办……?现在外面风声如何?还愿意亲近墨家的人又有几何?如果她没有逃过这一劫,剩下的墨隽会不会被牵连……
整一个月,她日夜悬心不安,只费尽心力寻找着每一处的纰漏和细节,拼命让自己镇静,让自己还能面对一切。她只能不断听着绍酒给她回馈的消息,细心思辨,生怕错了一点,中了圈套,万劫不复。
可最后,她还是赢了。
绍酒聪颖,终于周折找到了那个原地庄主人和东木商行的老板族亲,才能将指证她的关键证词推翻。她欣慰的握住绍酒的手,眼眶却不由得一酸,想起今日宋樟带来的喜讯,说墨冽已经被关押在京兆衙门里等着发落。
想起从爹娘突然故去起自己就步步为营的艰难,想起从南海一路遥远的来到了长安,想起了自己无数个日夜孤独而又不得不坚强的劳累,墨暖喜极而泣:“从今以后,墨隽的路再也没有人能阻挡了。绍酒,若是没有你,这一切不会那么容易。”
“墨冽尘埃落定,墨隽的路再也没有人能阻挡了。”墨暖不断重复着这句话,最大的敌人已经倒下,此后,族中再也没有人能够与他抗衡了。
绍酒沉默着,只点了点头,她不是那个找到原地庄主人和东睦商行老板族亲的人,宋怀予才是。是宋怀予多少个不眠不休费心查到,又带着人马亲自追捕才能推翻对墨暖的指证,可这一切,宋怀予却不让墨暖知道。
绍酒压着内心的不安,赶紧推开祠堂的门:“是,再也没有人能阻挡少爷的路了。”
祠堂之中烛光辉煌,墨家所有的祖宗牌位庄严地列着,墨暖没来由的一愣,推开绍酒搀扶自己的手,跌跌撞撞的往前走去,然后扑通一声跪下。
那是膝盖结结实实磕到大理石地面的声音,疼着都觉疼,可墨暖却只是怔怔的看着面前所有的排位,最后,嗓音溢出了哭腔:“爹,娘,女儿做到了。”
长夜漫漫,无边的星光和春风拂动,打更人一巡着夜,从长街上传来一阵阵的打更声,在这一片静谧之中,悠悠荡荡的传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