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云阔,微风拂过,掀起墨暖桌案上几张薄薄的纸跟着晃动。
豆蔻手指轻轻按住,那银票被板板正正的收到了抽匣子里。
自从那夜和宋敬达成不可言说的约定后,墨暖就变卖了自己名下所有的私产,甚至于连墨芊、墨沅名下的私产田庄宅院铺子,都被她典当了半数之多。
兑换成白花花的银子,明晃晃的黄金,还有厚厚的银票。
墨隽名下那些有肚皮官司的盐窝,墨暖心一横,全捐了上去。
族人怒火滔天,指责墨暖居心叵测,叫嚣着要让家主出来,可墨隽始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谨遵长姐命令,静思己过。
墨册苦口婆心,就连庶七爷爷都开始劝告,说墨暖居心不良,种种举动需要阻止,可墨隽却不为所动。
墨暖家私尽散,所有的钱财全都花销了个干净。可随之而来的,是大量的盐窝、盐田、各地布置的灶户、运商大规模的购入和布置……从产出到销售的各个环节,墨隽名下有了数条脉络清晰的商路。
宋敬呈报的奏章,抹掉了墨隽盐窝尚有官司的痕迹,只说这商人良心非常,钱财取之有道,是为盐商之表率。
相比之下,王风家财万贯,可手下灶户却怨声载道,商帮不合久矣,如此不利长治久安。
京兆衙门的折子递了上去,是长年累月积压的旧案,说前任京兆府尹与王风勾结,王风纵容家丁强抢民女,抢占良田,狐假虎威,又与上一任京兆府勾结,竟全都将案子压了下去。
陛下摆摆手,只觉一个商者的事十分聒噪,轻飘飘一句话:“那就撤了吧。”
朝廷表彰封赏下来,宣旨的太监满脸堆笑,说墨隽被封陕商盐帮商总,所有的猜忌与指责才消了音。
墨隽满目震惊,颤抖着下了跪,在内心的山崩地裂中接了旨。
他脸色铁青的看着绍酒呈上来的账册,长姐多年积蓄,一干二净。所有家私,仅剩她院子里的那些个陈设摆件。
还未来得及去看墨暖,就被闻风而来的商者簇拥,熙熙攘攘的喝了一杯又一杯的道贺酒。
可尚未在震惊之中缓过神来的墨隽,却因为突兀上位,而不能服众。
五月天气和暖,山花烂漫。
墨隽初次到商帮,有迟来者,有早退者,更有倚老卖老,当着众人询问墨隽年岁者。
“墨掌柜?原来墨掌柜是个男儿,素听闻墨家有一谈笑间就能杀伐决断的女掌柜,从没听过什么墨隽墨掌柜。”盐商掌柜赵赫轻笑一声,拱手作揖,装作礼貌儒雅的模样:“敢问这位兄台是……”
墨隽的长随小厮冷哼一声,扯着脖子朗声道:“这是咱们新上任的商总!”
赵赫连忙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来您就是墨商总。”赵赫面上扬起一抹艳羡,只是那艳羡平添了几分猥琐和暧昧含糊的笑意,赵赫明明是低声说话,可一字一句都让堂前所有人听的分明。
“听说令姐与朝中大人关系匪浅啊?”赵赫怒了努嘴,“还请商总大人示下,以后见到令姐,不知是以您的辈分相称呼一声姊妹,还是以那位大人的辈分,称呼一句娘子啊?”
堂前众人登时哄然大笑,谁都知道宋敬一力推举了墨隽,可谁也都知道,一直在外主事奔走的,都是墨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