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梢头,墨暖和宋樟在戏园子里听着一记好听的昆曲,宋樟有些不耐烦,手中的扇子来回的摇着风:“你说说那个孤女怎么那么不懂事?累的你生气,你生气,我也不好去找我的晚萧姑娘,在这里陪你听一个男人唱曲。没劲,没劲。”
墨暖冷冷的睨过去一眼,宋樟一个激灵,本来懒怠着的坐像忽然正经起来,他理了理衣襟端坐,陪着笑:“是我不懂事,我不懂事,嘿嘿。”
墨暖却不肯饶人,唇齿讥讽:“不是什么连心姑娘了?”她冷笑一声:“我劝宋大少爷也查一查这个什么晚萧的来历,你身边那么多莺莺燕燕,免得再跟上回那个连心姑娘一样,栽在女人身上一回。”
宋樟闻言后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一片难看之色。
两年前墨暖险些入狱,他一直认为也有自己当日未能及时到场解救的过错。若不是宋怀予细心,谁也没能想到宋樟一直视为红颜知己的连心姑娘竟然是早早安排在自己身边的眼线,早就布好了陷阱等着自个往下跳。
否则也不会让墨暖身边的柏酒到处寻他帮忙捞人,可他却被灌了个烂醉。
他正色道:“那个女人怀予兄已经帮我处置了,听说是送到了什么乡下的庵子里出了家,也算是帮你出了口气。”
墨暖听到宋怀予的名字,心猛然一晃,只想知道宋怀予又是如何掺和到和她有关的事情中来,却不敢细问,只冷着脸沉默不语。
宋樟瞧墨暖仍然不说话,转瞬又嬉皮笑脸道:“要我说,你是白操心,那孤女不过是耍两天小性子,过去这一阵等她肯定能想明白。”
墨暖道:“你懂什么?”
她当然知道那女人不过是耍小性子,只是她自己看着这对有情人打闹,心生酸涩罢了。
想起从前她自个儿耍小性子不肯理会宋怀予时,南海盛夏酷暑,焦阳似火,他就站在她院子当中,也不进去,负手而立,漫出一头的汗来也不擦一滴。
最后还是柏酒看不过去,强拉了她出门,宋怀予才连忙上前,一脸郑重之色道:“你听我说,那个丫头只是姨娘拨过来伺候我的,也许她是有让那丫头做配房的意思,但我没有。我已经打发了她去伺候墨冽了,你别恼,我什么都依你,也不负你。”
那时她倔强而又要强的心看着宋怀予这个一向温文尔雅的人被太阳烤的满头大汗,心忽的一软,可她还是冷哼一声:“男人不都是三妻四妾,你打发了一个,以后少不得有千千万万个排着队呢。”
宋怀予神色一冷,严肃的看着她:“我此生定只有你一个。”
台上婉转嗓音悠悠入耳,将墨暖从回忆中唤醒,她想起今日白天遇见墨昭出门时那副焦急的神情,只觉得似曾相识,却不复当初的年岁。
“你要是生气,就逮住那个姑娘训斥几句,或者罚她跪祠堂,让她知道墨家的利害,别还没进门就开始刷夫人威风。”宋樟喋喋不休的在墨暖耳边聒噪,墨暖忽而轻笑一声:“训斥什么?”
她将头转向台上唱着昆曲的戏子,目光悠远,仿佛在看层峦叠翠和山高水长一般,末了,淡淡道:“难得还能有儿女情长的好时光,让他们由着性子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