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注定是长安城的不眠夜。太子府无眠、四殿下府无眠、墨家无眠、宋怀予无眠、京兆尹府无眠,还有那许多因此受磨难的无辜百姓,更是无眠。
乐坊爆炸所造成的失火蔓延了整条街不说,而乐坊里的宾客不是贵族血脉就是朝廷的命官,损失之惨重。而现场围观的百姓更是口口相传,说京兆尹府的人从现场挖出了许多埋藏的火药,数目不菲,令京兆尹当场大惊失色,捧着这些火药就进了宫。第二日天还未亮,文官们要求彻查乐坊和弹劾太子的奏章就纷纷而至,一夕之间,炙手可热的太子变成了众矢之的。
墨家前的门楣也逐渐去了萧条之风,几个朝廷命妇像是约好了似的一同上门,各个表情肃穆,庄严的很。
“墨芊,事到如今,老妇人也不拐弯抹角,跟你说个实话。前些日子你家盐庄爆炸,如今我们几个的官人所在的乐坊也爆炸了,你不觉得这一切可太蹊跷?”
墨芊温了口浅茶:“乐坊一案牵连甚多,贱妾不敢多言。更何况贱妾如今已经嫁作人妇,也不能算个完整的墨家人。况且我公公正是处理此案的京兆尹,为了避嫌我更不能多言,诸位有话,不妨和我这些婶婶们直言吧,墨芊先告辞了。”话罢,墨芊起身福了一礼后就直直的离开,留下面面相觑的墨家长辈们和一屋子的朝廷命妇。
“你为何不留下来主持大局?你长姐和你兄长皆不在家,就没有能主持局面的人了。”墨芊的夫君,京兆尹府的儿子沈荣炔看着这么早就回来的夫人,疑惑道。
“平日里都是托我长姐遮风挡雨的福,他们才能清闲的享受荣华富贵,如今也该尝尝外面刀光剑影唇枪舌剑的形式了。”墨芊冷哼一声,接过夫君给自己倒的热茶。
“你不怕他们应付的不妥当,出了差错?”沈荣炔满目担忧之色:”如今墨家的男子皆被关押在京兆尹衙门内,墨家妇人一律被关押在府,你不回去,只怕要出乱子。“
“那正好让他们体会体会我长姐平日里与外面的人打交道有多么的辛苦。”墨芊毫不在意墨家长辈们是否会得罪那些朝廷命妇,他们才不会开罪对方。
窗外冰棱晶莹剔透,屋檐上的雪正在逐渐化开,一点点滴在地上墨芊和自己的夫君安逸的煮茶弄酒,浑然不管这窗外正暗自汹涌的世界。
而另一边长安城门,有一行人的身影也在逐渐逼近,墨暖正在日夜兼程的往回赶,宋怀予在宣纸上一笔一划的估算着日子,末了看着院子里盛开的正艳丽的红梅,自嘴角展开一抹难得的笑:“快了,快了。”
快的不仅仅是墨暖身下马匹的脚步,更是长安城里百姓的嘴。
长安城里不知何时起开始传起另一种谣言,说墨家当初那个爆炸的盐庄,最初是从太子部下手中买来的。而因为墨家搬家仓促,当日的盐庄没有好好修理就开始经营,以至于有那么几间暗阁和杂物一直不曾整修。
雇佣的工匠又有许多是久长子里的老人儿们了,如此算来,只怕当初的爆炸另有蹊跷,背后之人居心歹毒,恐怕不只是要百姓的命,更是直接让墨家背上惨痛的代价。
一连半个月,墨家每日都有不断前来拜访的人,这些人都是当日在乐坊中丧失性命的达官贵人的遗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