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看了看衣局内的人,穿的都是同一款式的衣服,而且全是单色,没有杂色。衣服设计的很贴身,两个袖口都很紧,一看就是为了方便修练而专门设计的,虽是如此,但没有对这种枯燥的服式有任何意见,不禁对冥人生活感到有些好奇。
见左侧有个水缸,他走了上去,用水把脸上的血渍洗去,露出额上伤口,但他似乎没有任何感觉,只是从衣服上撕下了一条布条绑在额头。
等了一阵,布扬拿著一套白色的衣服走了出来,塞到斩风的手里,解释道∶“冥武士一共分十二个等级,以颜色来分,蓝、紫、黑、褐、灰、靛、青、绿、赤、橙、黄、白。虽然现在都统称为冥武士,但其中又分成两大部份,前面的六个级别是冥皇亲授的位阶,属於上位阶,後面的六个级别是各城城主定的,属为下位阶。上位阶除了各城城主,都住在冥都,所以衣局里只白级至青级的衣服。”
“哦!”
“所有的冥武士只能穿与等级相同颜色的衣服,所以你现在是最低的白级,只能穿白色衣服。”
“嗯!”斩风伸手接下衣服。
布扬盯著他看了几眼,摇了摇头,朝著东藏书阁的方向走去。他刚走几步忽然发现斩风急匆匆地跃过他身边,直往石楼走去。
“你站住!”
斩风顿住脚步,回头看著他。
布扬走到他面前没好气地问道∶“你想去哪儿?”
“借册子!”
“真不知道是谁带你来,居然连这种事也不告诉你,算了,还是我解释一下吧。”布扬苦笑著摇了摇头,指著东藏书阁道∶“虽然这藏书阁向全城的人开放,但其中有两项规则,第一,这藏书阁并不是每天开放,每月一号是开放日,可以借书还书;第二,每次只能借一本,还了一本才能再借第二本,免得有人过份贪心。”
斩风知道自己不明白规则,过於冒失了,眼神中不悦之处一扫而空,微微欠了欠身,抬腿想走,然而眼角触及街上景致,忽然愣住了,茫然地举目四望,尽是陌生之人,陌生之景,一时问不知道该去甚麽地方,不禁有些迷茫。
布扬低著头往石楼小院走去,踏入了院门时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斩风怪异的举动,心中嘀咕了片刻,又走回他的身边,伸手拍了拍斩风的肩头,道∶“在找修练场吗?我带你去吧!”
斩风沉吟了一阵,点了点头。
“先到院里把衣服换了吧!这个样子根本不像冥人。”布扬打量了他一眼,然後领著他走进了东藏书阁的小院。
斩风踏入第二次踏入院门,这时才留音这个颇为雅致的小院。
小院分两层,他所在的便是前院,院的东西两侧各有几间厢房,中央是一块颇大的空地,空地的正中有一个大水池。而六角形的石楼坐落在後院的正中,中间有一堵白墙相隔。
布扬指著左侧的第一间屋子道∶“你去那里换吧!然後我带你去修练场。”
“嗯!”斩风静静地走入屋子,屋内有几张床,很朴素,但很乾净,他脱下了衣服,打开布扬给他的衣物,原来是一件白色的长裤和一件白色的短衫。他拿起衣服看了一眼,然後唏唏嗦嗦地换上了。
“换好了吗?”布扬的语气显得有些不耐烦。
斩风把衣服整理好,然後开门走了出去。
布扬打量了他片刻,发现斩风换了一身乾净的衣服後显得挺俊秀,加上原有的冷漠感,显得他颇为出众,不禁愣了一下。
斩风回敬著同样的目光。
布扬实在不喜欢少年的目光,每次相触总觉得心头有一股寒气往上冒,忍不住轻轻地哼了一声,接著甩头就往院外走去。
修练场是断戈设立的,东西城各有一个,就在藏书阁的後面,开放给所有的冥人,只要愿意,随时都可以自由地进入修练场修练。虽说是修练场,但事实上只是一块极大的空地,有的位置铺著几块青石板,有的位置只是一块黄土地,有的位置全是石小和沙粒,还有的位置放著水池。周围的房屋形成了天然的围墙,而进入的修练的道路则成了大门。
走进通往修练场的巷子,斩风发现这里才是全城最热闹的地方,并且第一次感觉到冥界并不是死气沉沉的地方,进进出出的人很多,与城门的冷寂相比有天壤之别。看到每一个进出的冥人的脸上都洋溢著斗志和信心,他的内心也被感染了,冷漠的眼神中不时地闪动著激昂的斗志。
布扬走到修练场门口,指著里面唤道∶“这就是训练场,你可以进去了。”
修练场不断地有声音传出,斩风看了他一眼,眼神中似是有些犹疑,但他还是点点头,甩下布扬,自行步入了修练场。
踏入修练场,这种激昂的气氛更是浓烈,若大的修练场人影晃动,挥汗如雨,气氛仿佛达到了沸点,无论是白发苍苍的老人,还是儿童,都在这里奋力修练。
斩风不由自主地拍紧了拳头。
院中的人大都穿著黄衣,大约占了一半,橙色次之,最低级的白色最少,此外还有两名与布扬一样的红衣人。
当他步入修练场,一些离他较近的人都停下来看著他,一时间场上的焦点凝聚在他一个人的身上。
斩风用冰冷的目光回应著所有的人,似乎在告诉旁人,他不喜欢被人凝视。
人们对於斩风身上的隐约的寒气感到十分惊异,尤其是站著较近的人,都感到有一股凉意透入体中。
布扬站在他旁边,感受的更真切,因此而有些不悦,尤其是对於斩风所表现出来的冰漠和孤傲,但他的等级高出斩风许多,所以不想与他计较,指著修练场道∶“城中的冥武士从白级到青级,都是按实力来评定,每年有一次评定大会,上位阶的六个级别有人数限制,必须参加在三年一度的『冥武典』才能得到。”
无论布扬说甚麽,斩风都只是点点头,便再也没有其他反应了。
布扬很不习惯这种沉默寡言的性格,越说越觉得多馀,於是骤然停止了解释,不悦地嚷道∶“你自己去修练吧,明天是藏书阁的开放期,想学就早点去,别误了时间,你现在没有学会任何冥武技,只能修练力量,随便找块大石搬搬吧!”
众人都听到了他的话,不禁摇了摇头,虽然冥界内强者为尊,但所有的人都尊重等级制度,对於所处的等级,即使再低也不会鄙视,布扬的态度难免给人一种看不起人的感觉。
督场的红级冥武士元苏走了过来,态度比布扬温和许多,朝著斩风笑了笑道∶“你刚来,不必太著急修练,可以与冥武士们先聊一聊,也可以去修练力量。”
“嗯!”元苏温和的态度使斩风收敛了他的眼神,冷漠中多了一点柔和。
元苏看在眼中,朝他又笑了笑,然後拉著布扬走开了。
斩风抬头扫视了一眼,冥武士们都散开修练了,因而他没有找任何人说话,而是走到青石堆旁看了看,然後选了一块大石练了起来。
其他人没有再理会他,各自修练,斩风的到来对他们而言并没有太大的影响,最多也只不过是多一个竞争的对手,所以他们丝毫没有把他的出现放在心上。
冥武士的修练十分坚苦,有的捧著大青石上举下举,有的挥动著拳头,有的来回跳跃,有的如同幻影般在院内来回穿梭,各个练的挥汗如雨,喘息声如同雷动。
元苏见布扬依然有些不高兴,笑著问道∶“布扬,甚麽事让你变成了这样?一个新人,何必与他计较。”
布扬哼了一声,指著青石堆旁的斩风,摇头道∶“我帮他去拿衣服,又带他到这里,可这个新来的少年冷的就像冰一样,看著心里就不舒服,总觉得他很嚣张,不把我放在眼里,所以不知不觉语气就重了,其实我也不想计较,不过这个少年实在太奇怪了,跟他说了这麽多话,居然连一句都没有回应,完全没有等级间应有的礼貌和尊敬。”
元苏同样身为红级冥武士,虽然与布扬之间也有竞争的味道,但等级的尊严不容藐视,便也感同身受似的点点头。
冥界之中,低等级的人面对高等级的人时都必须先行礼,然後高等级的人再回礼,这样是表现等级制度的重要行为,所以人们都很看重,也会遵守这一点,只有在评价等级的时候,他们才会全力以赴,不管是同级还是其他级别。
“一个白级的冥人居然藐视我们红级的人!真是可恶,连最基本的等级礼仪都不懂。”另一名红衣冥武士圄石忍不住插嘴说了一句。
元苏含笑道∶“算了,冥界的新人越来越少,看他这样子一定是直接从冥河跳下来的,所以还有生前的记忆,这副表情不是因为我们,而是因为他生前的记忆,所以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布扬点头道∶“说的也是,反正我们只是监管,修练是他们自己的事,与我们无关。”
元苏笑道∶“冥皇大人说过,冥界是用实力说话的地方,不是用身份压人的地方,所以做出任何挑衅的举动都是毫无意义,既然他不懂,以後有机会就教教他吧。”
“你去教吧,我还要回藏书阁,况且我可没有这份耐心。”布扬摇了摇头,转身向南侧走去,那里有藏书阁的後门,直通修练场,但平时不开,只在藏书阁开放日,借阅冥武技也是由这个门进去。
斩风并不知道自己的冷漠对旁人所造成的不满和误解,也许他根本不在乎别人的批评,他的心里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回人界报仇。
除了他之外,还有许多的白级学徒正在这里抱起一块大青块锻练体力,这是一项枯燥的锻练,然而等级的差别使每一个人都显得十分专注,因为每个人的心里都有升级的意念,身为强者的那份荣耀是其他事物所不能代替的。
地上的青石板又大又重,在他的眼中却成了无数的仇人,激发著他的力量,他抱著青石不停地蹲下站起,很有节奏地完成每一个动作,然而从他紧咬著的嘴唇可以看出修练颇为吃力。
站在他身侧的一名同龄的白衣少年见他刚来就练的如此卖力,觉得有些好奇,转头看了看他,问道∶“你是新来冥界的吧?”
“嗯!”斩风依然顾我地重复著修练的动作,并没有因为说话而有半点停顿。
“叫甚麽名字?”白衣少年见了更是好奇。
“斩风。”
“我叫夭云。”
“嗯!”
夭云见他一直都是淡淡的,知道他不喜欢说话,朝他笑了笑,继续自己的力量苦练。
蓝色的冥日渐渐地沉在了天边,取而代之的是淡紫色的冥月,四周被淡淡的紫色笼罩著,就像是空气中弥漫著紫色的雾气,十分妖异。
修练场里的人都回去了,而满身大汗的斩风却依然坐在石头上静静地看著挂在天边的紫色月盘,一动也不动,他的心回到了过去,回到临死之前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