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的刀势并没有停顿,那是建立在对流千雪的信任之上。
神愈的确不同凡响,这也是流千雪年纪轻轻就能跻身道师之阶的原因,黑衣女子光刀似的攻击,虽然抢先攻到斩风的身边,也留下了无数道伤口。
但神愈的强大治疗力,在一瞬间又将这些伤口愈合了,使所有攻击都功亏一篑。
“这是怎么回事?”黑衣女子原以为一战成功,没想到明明劈了对手十几下,却仍是毫发未伤,心中充满震撼。
她犹豫之际,斩风却没有停歇,明晃晃的钢刀狠狠地砸了她的背上,“砰”的一声,黑衣女子被掀上了半空,摔向了五丈外的地面。
“团长!”黑衣人们无不惊呼着冲了过去。
斩风没有再攻,拉着目瞪口呆的流千雪,冲进了山道之侧的林中。
一直奔出了二里地,斩风才停下脚步,回头一看,发现流千雪的目光正盯着两人相牵的手,并闪动着怪异的光芒,他忽然想起那两个夜晚,手一直都是相牵着,心中突然紧张了起来。
“她说的是真的吗?道官真的杀了她全家吗?”流千雪靠着小树,呢喃着问道。
“嗯!应该是吧!”斩风暗暗松了口气,却又被她的问题触动心神,转开眼眺望着树林深处,不想用带着仇恨的眼神看她。
“可是——”流千雪忽然想起了死在掌山的五十名道官,忽然明白了,喃喃地道:“难道他们杀死那么多道官,是为了报仇?”
斩风没有回应,脑子里想着黑衣女子,似乎从她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故事,家族全灭,仅存她一人,又得到了力量,要向道官索仇。
“我的面罩!”
流千雪忽然跳了起来,满脸惊慌,目光不停地扫视着身边的土地,似乎在寻找着甚么。
斩风抬头望了她一眼,诧异地问道:“甚么事?”
“我的面罩掉了!”流千雪急得眉心紧锁,慌张地在附近的草丛中摸索着,就像是丢了最心爱的宝贝似的。
“甚么面罩?”斩风对她激动的反应颇为惊讶。
“是一个很漂亮的银白色的面罩。”流千雪一边解释,一边忙着搜寻,额上已经是香汗淋漓。
“银色的,那不就是……”
斩风仿佛受了电击似的,愣在当场,迷乱的目光紧紧地锁在流千雪的娇躯上,目瞪口呆已不足以表示他内心的震撼,仿佛地震一般,将心中的那座冰山震得摇摇欲坠。
“这里没有……这里也没有……到底丢在哪里了?”
流千雪全神贯注地投入寻找雪银面罩,丝毫没有察觉到斩风的反应。
“唉……”斩风少有的叹息了一声,眼神从未如此柔和,轻轻地唤道:“别急,也许在路上,也许在那个山坳处,我们慢慢找。”
“嗯!”流千雪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
“真有那么重要吗?”斩风喃喃地嘟囔着。
流千雪幽幽叹道:“人死了,火那么大,甚么也不可能留下,只有这么一件东西,想是留个纪念,毕竟他是我的救命恩人,还有那……”说到一半,她忽然沉默了。
斩风知道她指的是冥神之眼异样蓝光,心中又是一阵颤动,深深地吸了口气,劝道:“我们沿着路往回找吧!”
“嗯!”
山中荒芜人烟,所以走过的痕迹依稀可见,因此两人很容易就找到道路,并沿这条走过的道路慢慢地寻找,都忘了自己还有大事要办。
虽然只有两里路,但找了几个时辰后,两人才回到山坳。
山坳中的血渍已经不见了,尸体也不见了,地面上撒上了一层黄土,似乎是被人清理过了,四周寂静,马和包袱都不见了。
“这里也没有!”流千雪满脸失望,噘起俏嘴幽幽一叹。
“也许是被人捡走了——对了,我的同伴呢?”斩风这时才想起自己的事情,猛然抬头,却见西沉的红日挂在山头,微微一愣。
“我还要下山,这可怎么办呀?”流千雪也意识到自己太专注于寻找面罩,以至于忘记了下山,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既无食物,也无马匹,不禁大为苦恼,有些手足无措。
斩风望向长山城的方向,估算了片刻,道:“马跑了几个时辰,走回去至少也要一天,去淩关只怕更远,我看还是往回走吧。”
“可是——”流千雪想到随行的两名道官都死于非命,不禁有些害怕,怯怯地望着地下,双手搓弄着衣角。
“我送你回去!”
流千雪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摇头道:“还是出山吧,这样回去,师父一定会骂我。”
“好吧!”斩风也不想回到是非之地,昨夜仙人的出现,使他十分担心身分会败露。
“谢谢你。”秀丽的笑容,再次回到了流千雪的脸上,笑得很开怀。
夜幕很快便重临山地,斩风和流千雪在山溪边静静地坐着,等待天明后起身上路,夜色深沉,两个都没有睡意,沐浴在淡淡的月光之下。
流千雪悄悄地望了一眼斩风,心中有些忐忑,与陌生男子在野外过夜,总觉得有些不自在,斩风的表情虽然平淡,但为人却很和气,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斩风的身上总是有着一丝让外人感到有些不解的孤冷。
转头看了看四周,她忽然想到那两个夜晚,躲在银面男子的怀里一起看星星、说话,心头一阵荡漾,喃喃地道:“好相似啊!”但想到他已藏身火海,不禁幽幽地叹息了起来。
斩风没有看她,手中的树枝不断地拨弄着草地,脑海中同样闪过与流千雪在禁区内的一幕幕画面。
“如果你用遁术,应该可以更快一点。”
“我不敢一个人走山路。”流千雪娇笑着吐了吐头。
“是吗?”
流千雪凝视着黑夜中潺潺的溪水,忽然幽幽一叹,喃喃地道:“可惜少了蓝色。”
“蓝色!”斩风仰面卧倒在草地上,呆呆地仰望着满天星空。
“你和他有点像。”流千雪捡起了一颗小草攥在手里,轻轻地转动着,神弛物外,仿佛在回忆着甚么。
斩风只觉得身子仿佛在瞬间被冰封了,连一根小手指都无法动弹,只有急促的心跳,如同战鼓般阵阵地敲响着,时间对于他来说仿佛停顿了似的,等待着流千雪后面的话。
流千雪甚么也没有说,只是幽幽地叹了一声,神色间流露出一阵伤感,还有一丝追忆。
空气传来一阵轻轻的吐气声,斩风瞥了她一眼,将双手垫在脑后,一副轻松的神态,然而内心却是百感交集,情绪再也无法平定,尤其是那一阵阵熟悉的幽香飘入鼻中,心神更是恍惚。
“明明只是两天,为甚么总是忘不掉呢?”
流千雪喃喃地嘀咕了一阵,突然像是被人发现了小秘密似的,玉脸生霞,偷偷地看了斩风一眼,见他似乎甚么也没有听到,庆幸的捂着胸口吐了吐舌头。
不到片刻,她又幽幽地叹息了起来:“不知甚么时候才能完成修炼,进入仙界!”
斩风身子微微一颤,又恢复了平静。
思绪没有停顿,夜空中的星海,再次将他们引入了迷惘之中……
长山城离山口的淩关直线距离有百里之遥,然而山路起起伏伏,弯弯曲曲,单以山路计算,有二、三百多里之长,而且下了长山之后,小路众多,人烟稀少,有荒凉的感觉。
两人结伴走了几天,终于踏上山口前最后一座山峰,远远望去,山势已尽,淩关灰色的高大城墙坐落在两山之间,十分显眼。
“终于到了。”流千雪显得犹为兴奋,挽着斩风的手臂又跳又笑,笑逐颜开。
“是啊!终于到了。”
斩风在为泰裕等人的境况而感到担心,怕他们与黑衣女子之间发生冲突。
“如果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流千雪想起这些日子结伴而行,既感激又庆幸。
“我们不是朋友吗?”
“是啊,我们是朋友。”流千雪嫣然一笑。
忽然,两人身后的山道,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斩风回头一看,赫然发现是是泰裕等人的身影,不禁愣住了,没想到他们骑马居然比自己还慢。
鸣一也看到了他们,大喜过望,抢先纵马冲上了山头,挥手笑道:“兄弟,你没事就好。”
“你们骑马怎么比我慢?”
鸣一跳下马,瞥见流千雪俏生生地站在旁边,随即朝斩风挤了挤眼睛,小声调侃道:“你英雄救美,善后的工作,自然要做兄弟的代劳。”
斩风忽然从他的手里把马缰抢下,然后塞到流千雪的手里,道:“淩关就在前面,道路也是一目了然,我就不送了。”
流千雪没想到,他居然不把自己送入淩关,不禁感到十分诧异,呆呆地看着他片刻,随即温顺地点点头,含笑道:“谢谢你,进了淩关可以找我。”说罢,跨上马背向淩关跑去。
斩风目送她离去,眼神中似有解脱之色,又有一丝不舍。
鸣一大为惊讶,拉着他好奇地问道:“这么好的机会,你怎么把她放走了?快追呀!”
斩风摇了摇头,转身朝着刚下马的泰裕走去,问道:“你们怎么走这么慢?没出事吗?”
泰裕笑道:“不但没事,反而得了好处。”
“好处?”
“那批黑衣人是夜鹰团,也是左大人要找的逆党之一。”
“夜鹰团!”斩风不禁微愣住了。
泰裕点头含笑道:“是啊,那个能飞的女人,就是通缉榜上排名第一的夜鹰团团长砚冰,听说实力还在藏剑之上,想不到竟然被你和那位道师合力击败了。”
“嗯!”
“左大人原本就想联络四大逆党,遇到夜鹰团正好为左大人带话,不过她不相信,所以把我们带回长山城,得到青云阁的证实,才肯放人,因此我们走得慢了。”
鸣一笑着插嘴道:“更想不到的是,沧浪社的弓弛早就上山了,正与藏剑在一起,如此一来,四大逆党中的三个都在长山,小小的弹丸之地真是卧虎藏龙,那十几名道官只怕凶多吉少了。”
“原来那个弓老大就是弓弛。”斩风恍然大悟,难怪当日就觉得他与藏剑平起平坐,原以为是副阁主,没想到竟是沧浪社的老大。
“上路吧,左大人和冬大人正等着我们回报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