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你答应今天带我去玩,说话不算话!”幽儿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臂,说什么也不肯放手,俏丽的小嘴高高噘起,眼神也满是埋怨之色。
斩风实在拿她没办法,但刺杀朱雀皇帝的行动十分凶险,不能把她带去,只好求救似的望向砚冰。
砚冰在幽儿耳边柔声劝道:“他去找雪姑娘,你总不会希望你的风哥哥不开心吧?”
“去找雪姐姐吗?”幽儿瞪大眼睛看着斩风,嘻嘻一笑,两只手刮着面颊,娇笑道:“原来风哥哥要去找心上人,嘻嘻!”
“我会去宁州城找你们。”斩风终于松了口气,再次挥手作别。
“盟主保重!”
“老大小心!”
道别声中,一行人渐渐消失在斩风的视线中,他拨转马头,往朱雀皇帝必经的大道奔去。
通往官道的道路都被封锁了,斩风往北走了二里,就遇上了重兵把守的关口,所有的人都被如狼似虎的士兵拦下,盘问搜查一番才肯放行。
他没有自讨没趣,绕了十几个路口查看,情况都一样,别说人,就连飞鸟也难闯入,而麻烦的是,每一处都有道官协防,虽然等级都不高,然而道官一旦施展遁术,他无法追截,因此不能硬闯。
巡视了半天,斩风觉得一动不如一静,朱雀皇帝迟早会到武阳北面的行宫留宿,只要在这里等着,就一定能等到最好的机会,而且可以从张宽嘴里得到消息,于是他又回到张宽的府第。
张宽正忙着打点孜木被杀的事,见他一个人回来,心里纳闷,好奇地问道:“上官,您的家眷呢?”
“走了。”斩风淡淡地道。
“啊!走了?”张宽大吃一惊,惶恐地问道:“是不是下官招待不周?他们住得不习惯?”
“我刚接到左大人的命令,要我沿途查看皇上的巡视,他们留下来不方便,所以送走了。”
张宽恍然大悟,陪笑道:“原来如此,皇上很快就到,我早已设好行宫,迎接皇上,到时候还望上官前去坐镇。”
“嗯,我知道了。”斩风点点头,又吩咐道:“我在清兰苑,只许你一个人去见我。”
“下官遵命!”
斩风没有再说什么,一个人回到清兰苑的房间,虽然有行刺的想法,但戟布随驾,想一战成功绝不是容易的事情,他也没有绝对的把握,因此全力修炼,希望在皇帝出现之前,掌握更强大的力量。
由于上一次修炼的经历,他意识到力量种子之间的竞争和战斗,才是提升的最佳方法,因此他又把两颗种子放回灰色虚空,然而没有了诱因,两者之间并不存在竞争关系,却像最初那样结伴而游。
无奈之下,他只有放任两颗力量种子,把精力放在元神分修之上,加强心神力才是重点中之重点。
匆匆又过数日,斩风不吃不喝、不休不眠,将元神修炼了无数次,虽然进展有限,但也使他达到最佳的状态,随时可以应战。
这日清晨,张宽匆匆来到清兰苑。
“上官,皇上快要到了。”语气中充满了兴奋。
斩风同样感到兴奋,但表面上还是冷冰冰的,淡淡地问道:“什么时候到?”
张宽含笑道:“大约黄昏时分到行宫,下官正想赶往行宫做最后的检查,不知上官是想现在去,还是黄昏时分再去?”
斩风留下来只想知道确切的时间,根本没打算主动出面,淡淡地道:“你去吧!我自己去。”
张宽作梦也没有想到,“左明的亲信”正打算行刺皇帝,含笑道:“既然如此,下官先行一步,上官只要拿着金牌去,卫兵就会放行。”
“知道了。”斩风摆了摆手。
待张宽离去,他也开始准备一切,所备的东西不过三样,一是黑布面罩,一是精钢短匕,还有就是那柄惯用的长刀,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拿。
行宫在大道北面,依山而建,规模宏大,里面亭台楼阁无一不全,原本是武阳城一名富商的庄园,由于皇帝巡视,因此被张宽强行借来做了行宫。
为了想给皇帝留下一个好印象,张宽更是煞费思量,行宫经过无数次清洗打扫,已是焕然一新,大道上遍插旌旗,准备迎接朱雀皇帝。
武阳城所有驻军全部被调到行宫周围,共有五千人,其中一千骑兵,四千步军,这五千人把行宫围得严严实实,里三层、外三层,任何人进入都要过十关,否则连行宫的大门都进不去。
斩风并没有硬闯行宫,而是来到行宫背后的羊角山山顶,这里居高临下,行宫和大道上的动静一目了然,周围渺无人烟,张宽的士兵根本上不来,不必担心有人前来骚扰。
他今日换上了一身白色衣裤,披着一件另制的紫色披风,头上戴着草笠,脸上绑着一块黑布,长刀斜背在身后。
望着东面,他的心情异常激荡,虽然知道这一战凶险万分,但他还是来了,因为血仇的阴影无时无刻不在刺激他的心神。
“爹娘、风家的亲人们,你们在天之灵,请保祐我一举诛杀戟布和皇帝,为你们报血海深仇。”
行宫内外都十分热闹,张宽片刻也不敢放松,吆喝着手下检查一切事宜,确保没有一丝错漏,皇帝一刻不到,他就一刻不得安宁。
“上官怎么还没来?不会是找错地方了吧?”张宽心里犯起了嘀咕,斩风不到,他的心里也不踏实,想了半天,还是觉得不妥,于是回头指着一名军官唤道:“回府里去看看上官出来了没有,如果没有,请他快来,皇上的龙辇很快就到了。”
军官应了一声,跳上马背就往武阳城奔去。
不到片刻,东面有一匹快马扬尘奔来,马上士兵冲到张宽面前,跪地禀道:“大人,皇上的龙辇离此还有五里。”
“真的!”张宽欣喜若狂,匆忙冲出行宫。
行宫外,士兵整齐地排列在黄土大道两侧,一直向东伸延出一里,每名士兵手里都拿着一杆彩旗,迎风招展,远远望去如同一条旗帜的波浪,十分气派。
看着这么隆重的场面,张宽极为得意,笑着自言自语地道:“皇上要是看到这么隆重的安排,一定很高兴。”
随同他一起的,还有武阳城大大小小的官员,这些人陪了一天,终于等到这一刻,心里像涂了蜜水似的,笑得合不拢嘴。
山下一片喧嚣,山上的斩风更是洞若观火,虽然日渐西沉,天色已经昏暗,但视线还算清晰,站在山头眺望更是清楚,黄土大道上有一支庞大的队伍,正由东向西浩浩荡荡走来,如同一条舞动的长蛇,蜿蜒十数里,一眼望去,竟然看不到尾巴。
“这么多人!”斩风倒吸了一声凉气,心里嘀咕,眼前这景象,说明朱雀皇帝带着大军随行,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虽然普通士兵没有任何威胁,却能从中看出朱雀皇帝的谨慎小心,可以想像他的身边一定还有更强的保护,其中自然也包括朱雀第一人戟布。
“狗皇帝,居然这么怕死!要想杀他只怕不容易。”
斩风居高临下,下面的动静一目了然,看着龙辇在一万禁卫军的包围下来到行宫门外,仇恨如烈火烹油般,当年刑场上皇帝狰狞的面孔依然历历在目,裂刑的痛苦也开始侵蚀着神经,杀气四溢。
他唯一担心的是,除了戟布以外,还有其他道仙随同出行,于是又开始琢磨更合理的行刺计画。
他转头望着西方,铜盆大的落日只留得半个在地平线上,颜色恰似初开的淡红西瓜一般,与此同时,银月渐渐升上主位,烟雨般的月华,为大地披上了一件银色披风。
再往下看,行宫被一处伸出的山崖遮住残晖,一片昏暗,因此士兵已经开始点灯,灯火如天上的繁星一样,把行宫照得如同白昼。
不只是行宫内部,行宫外的五千迎驾队列,也点燃了早已准备好的火把,黄色的大道迅速就变成红火色,并一直向东方伸延,直至迎宾队列的尽头。站在山岭上观望,大道上仿佛出现了两条火龙。
看着山下火光冲天,把四野照得如同白昼,斩风忽然想到借用黑夜,然而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因为他想到了影子,只有光才有影,因此影子永远无法躲入黑暗,而道仙也绝不是浪得虚名,一定有能力察觉到他的存在,这无疑是自投罗网。
左思右想之下,他猛然抬头凝望东来的长队,决定冒一次险,把戟布引上来,如果能胜,就可以一举杀下去。
“戟布,我等着你!”
想到道官第一人,斩风的心里除了血仇之外,还有一股激昂的斗志,战胜十大道仙之首,无疑是冥界回到人界的重要一步,对道官势力也会有沉重的打击,因此这一战绝不能输。
一阵寒气突然笼罩着山顶,连山风都退避三舍。
张宽还在做着他的升官美梦,不知道头顶上正有一人准备行刺。
“来了,来了!乐手准备,奏御乐。”当前部仪仗进入迎驾范围,张宽迫不及待带着手下赶了过去。
“呜呜--”一阵隆重的号角响起,山岭刚刚步入夜的怀抱,就被惊动了,山崖的丛林中飞出无数鸟雀,惊慌失措地四处乱飞,刚刚出洞的猛兽也被吓了回去。
锣鼓喧天,一百名鼓乐手奏着御乐,喜庆之声传遍四野,立即将行宫内外的气氛提升到最高点。
张宽的心情正如曲子一样欢快雀跃、喜不自胜,阵阵的鼓声像是击在他的心里,越跳越快。
“大家随我去接驾!”张宽带着武阳城所有官员,站在大道旁垂首等待。
率先到来的是五千铁骑,这些禁卫军衣甲鲜明,精神饱满,一个个虎背熊腰,都是百里挑一的壮汉,单是走在路上已是气势逼人,整齐的马蹄声更比鼓乐声还要振奋人心。
然而这队伍并不友善,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后,并没有直入行宫,军队从中分成左右两队,向大道的左右两侧移开,在大道内侧又筑成了两道防御墙。
张宽正感到兴奋,突然发现这里骑兵把兵刃向外,指着自己的迎驾队列,分明是把自己当成了敌人看待,不禁大惊失色,高声叫道:“你们这是干什么?我是武阳太守,是来迎接皇上的,你们别误会。”
话还没说完,一名身披金甲的将军冲了过来,冷冷地斥道:“把你的人撤走,皇上的安全由我们禁卫军负责,侍候皇帝还轮不到你这些散兵游勇。”语气极为不屑,士兵们听着都觉得刺耳,却没有一个人敢吭声。
张宽极度失望,这次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布置妥当,没想到一句话就给前功尽废了,心里极不平衡,但想到皇帝一定会召见,这才稍稍平和了些,一对眼睛却依然狠狠盯着金甲将军。
“太守大人,我们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张宽心情不爽,没好气地斥骂着。
士兵们无奈之下只好向后退,把大道让给禁卫军守护。
说话之间,龙辇在重兵的包围下缓缓走来。
辇高一丈五尺,盖高一尺九寸,饰泥金色,衔金圆版,涂金圆顶,设黄毡门帘,边镶黑缎,以朱栏环绕,共有二十八名壮汉扛着金辇;辇前还有无数仪仗、御仗、大旗、黄麾、金节等等,场面宏大,仪仗豪华,武阳城的士兵和官员都看得目瞪口呆,惊叹皇帝之威。
张宽却在琢磨还能做什么让皇帝高兴,正想着,一名道仆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大声问道:“奉戟布大人命令,问孜木道师来了没有?”
张宽吓得腿肚子发软,差一点趴下,心里嘀咕,原以为皇帝只留一夜,孜木不在也不会有人问起,没想到戟布一来就问孜木的事情,眼下孜木身首异处,什么也交不出来,慌张失措地应道:“道……师大人……不知所踪。”
“哦!”道仆见他反应过激,诧异地打量他几眼,却没有多问,转身又往龙辇奔去。
张宽早已没有了最初的兴奋,只盼着戟布和皇帝尽快离开,免得问出其他事情。
面如死灰的他抬头凝望已全黑的天空,喃喃地道:“完了,完了!要是被戟布发现孜木被杀,我就是倾家荡产也不够赎罪,左大的亲信怎么到现在还不来?再不来,我可背不起这个责任了。”
突然,一条淡紫色的光芒进入眼帘,下坠的速度快如流星,他顿时被吓出一身冷汗,定睛再想细看,除了紫光外什么都看不清楚,但心里没来由的涌起一阵寒气,浑身上下不由自主地颤栗起来。
“行……行刺,有人行刺!”
突如其来的一声尖叫划破了夜空,站在张宽身边的人们都惊得目瞪口呆,心里却不相信,只当他神经过分紧张,但当他们的目光向上移动的时候,都被杀气腾腾的紫芒吓得呆了。
“快看上面!那是什么?”
“是天石坠落吗?”
“保护皇帝--”
消息随着各种尖叫惊呼传开了,张宽附近的官员、士兵们无不大声叫喊,但声音太杂,远远听去就像是一堆苍蝇,嗡嗡乱叫,并没有引起龙辇和禁卫军的注意。
紫芒其实是斩风的手匕,上面裹住了他的紫力和杀气,又藉下坠之势,速度快如流星,转眼间已到达龙辇的顶上,吓得张宽等人面如土色,再想叫已经来不及了。
突然,龙辇后方射出一道白光,划破夜的黑幕,奔向紫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