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姬美丽的脸染上一层薄霜,冷冷地道:“是鬼界给了我们再生的机会,当年的血仇一定要报,所以我们要借助鬼界的力量才能成功。”
砚冰指着斩风激动地道:“他一直在努力,目的就是报仇,既然如此,他应该是我们值得尊重的同伴,为甚么你们要这么对付他,我不明白?”
“因为……”乐姬盯着斩风看了片刻,瞳孔突然一缩,沉声道:“他与道官走得太近,那些都是敌人,没有一个是好人,除非他投向我,否则就是我们的敌人。”
“不!那些不是道官,那些人已经舍弃了道官的名位,愿意跟着他一起踏上旅途。”
“没有证据,一切都是空话,而且那些道官阴险狠毒,绝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他,也许那些人都是伏线卧底。”
乐姬再次伸手摸了摸女儿的脸道:“你受的苦,心里应该很清楚,报仇是我们最大的目标,想要这个男人,就把他带到鬼界去,那才是你应该做的。”
“我……”砚冰早已从重逢的喜悦中清醒过来,母亲现在是鬼界的少司命,有一定的地位,而一些在那场劫难中死去的人们,投入了母亲的麾下,虽然有很多地方不明白,但事实就是这样,无法扭转。
“好了,我该走了,如何把这男人拉入鬼界,就*你的手段,不过……”乐姬忽然皱了皱眉,喃喃地道:“那人也在鬼界,又升上少刺监,带领着五百鬼刺客,惹恼了他可有些麻烦。”
砚冰猛地一颤,惊愕地盯着母亲。
“无论如何,这是大司命的命令,其他的事暂时可以不用理,只要你喜欢就行,至于将来嘛……如果他拒绝加入鬼界,他会死于非命,也没有后患;如果他投入鬼界,地位一定不低,毕竟他战胜过仙人,听说连鬼王都开始留意他。”
“鬼王!”砚冰又是一惊。
“算了,这一切都*自己了。”乐姬转身欲走,忽然又回头看着女儿,轻叹道:“可惜你的身分不能变了,活死人,名字虽然不好听,却可以随意在人界走动,这一点算是补偿吧!”
砚冰没有回应,呆呆地蹲在斩风身边,凝视着他,脑海中一片空白,甚么也没有,并不是她不愿想,而是害怕,害怕自己想出任何方法对付斩风。
为甚么会这样?要是一切都平平安安,那该多好!不,要是没有往日,我也见不到他……
斩风没有任何外部知觉,也没有听到任何对话,直到很久以后,他才知道这些本该早已知道的消息。
砚冰的心情的确很复杂,但这段日子与斩风生死同舟,建立的感情绝不比亲情更少。
“我该怎么办?娘应该不会害我,可是把活生生的一个人拉去鬼界,实在太……太奇怪。”在她的印象中,鬼界是个恐怖的地方,一切都充满了阴暗、诡异、不和谐,绝不是一个理想的生活环境。
“不行,鬼界一定还会派人来,我不能再让他暴露在别人面前,要快点找个地方藏起来,天上不行,林子里更不行,看来只有……”砚冰的目光忽然朝地下移去。
片刻后,山谷失去了最后的人气,狂风呼啸着穿过空荡的狭谷。
嗖!山壁上出现了两个黑影,踏在坠落的巨石之上,冰冷的目光扫视着周围的地面。
“人不在这里。”
“四周也不像有人。”
“怎么办?”
“放心,少司命亲自领着一百鬼刺客搜捕这山,一片树叶也逃不过去。”
“走!把网收窄,一定能抓住他。”
地下,砚冰紧紧地抱着毫无知觉的斩风藏在泥土里,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对手太强,以她的实力根本逃不出去,只有等斩风苏醒才有机会。
她把脸贴在斩风的脸侧轻轻磨蹭着,喃喃地道:“风,就算他再次出现,也与我无关,我是个活死人,没有办法做个好妻子,不过现在我很满足,只要这样就够了。”
粉红色的玉唇深深印下,即使对方没有任何反应,心中也情不自禁地涌出无比的幸福感,晶莹的泪花沿着眼角,流到斩风的脸上,再悄悄滑落,砚冰如她所说的一样,把心中所有的温柔都留给了斩风,余下的只有冷酷和无情,等待的这些将是敌人。
“我发誓!把我所有的温柔只留给你一个人,只有一个。”
斩风一直没有动,砚冰也一直紧紧地贴在他身边,心里其实很害怕斩风真的动了,那时候她就必须选择,接受母命或是抗拒任务,然而内心的担忧,又促使她希望斩风能尽快复原。
就在这矛盾的思绪中,三天过去了,当斩风再次睁开眼时,砚冰又一次颤抖了。
“你醒啦!”
斩风睁开眼睛,一对灵秀的大眼睛近在咫尺盯着自己,吓得想跳起来,却发现身子动弹不得,似被甚么困住了。
“姐姐!”
砚冰很享受现在的感觉,尤其是当斩风醒觉之后,双目对视的感觉,就像阵阵暖风吹过心头,说不尽的舒服。
她温柔地笑道:“你没有反应,我的实力又不强,所以只有和你一起埋在土里,这里会隔绝我们的气息,幸好没有人发现。”
“对不起,我冒犯姐姐了。”由于空间很小,砚冰只能脸贴着脸说话,斩风感到浑身都不自在,又是紧张又是尴尬,平时面无表情的脸也红了起来。
“没甚么,反正都已经抱了几天了。”砚冰调笑般说道。
“啊!”斩风又是一惊,愣愣看着温柔含笑的玉脸。
看着斩风难得一见的傻样,砚冰咯咯娇笑道:“我们出去吧!”
“嗯,好!”
砚冰双手环到斩风颈后,指尖一合,沉声吟道:“影雀……开!”
一道红光破土而出,离别三日的阳光穿过高耸的山峡,又一次洒在两人的身上。
“谢谢姐姐,的确没有甚么比藏在地下更好。”斩风抬眼看了看蔚蓝的天空,心情很舒畅。
“其实我也是冒险一试,没想到你竟然不需要呼吸,实力比我强太多了。”砚冰钦羡地看着他。
“呼吸?也许是那样吧!”斩风想到了环气府中的世界,那是一个不需要呼吸的虚空。
他举起双手看了看,红润的皮肤像婴儿一般滑嫩,但骨头依然有伤,尤其是背部,稍稍活动依然会痛得冷汗直冒。
砚冰连忙扶住他,柔声问道:“好点了吗?”
“没有问题。”斩风感谢地点点头,又转头看着宁静的山谷,问道:“没有人来吗?”
砚冰咬着下唇犹豫片刻,摇头道:“不知道,也许有,也许没有,我的实力还不足以穿透泥层,留下小洞又怕他们察觉。”
“奇怪!难道他们罢手了?还是别有目的?”斩风回想起那一夜的经历,心里有无数怀疑。
砚冰默默道了一声:“对不起。”因为担心鬼界的事情会影响斩风的情绪,所以不打算把母亲的事情说出来。
斩风见她一脸平静,没有多问,就连乐姬的怀疑也没有说出口,沉默了一阵,问道:“姐姐打算以后都这样吗?”
砚冰低头看了看水蓝色的长裙,雪白的脸上染起一抹晕红,微笑道:“不好看吗?”
“好看!”斩风直率地回应,事实上他对自身衣着打扮已经丧失了兴趣,只剩下直觉的观感。
砚冰开心地笑了起来,但很快就消失了,幽幽地道:“虽然这样很舒服,但我还是觉得那套黑衣更适合我。”
“也许吧!不过偶尔换一换也不错。”斩风无可否认,黑衣中的砚冰拥有着特别的气质。
“是啊!”砚冰满眼笑意地看着他。
“回去吧,他们应该等急了,幽儿那丫头,见不到我们会哭的。”斩风弯腰,从土里捡起长刀插在背上。
山头忽然传来一把冰冷的声音,“别急着走,我等你们很久了。”
“谁?”两人倏的一惊,不约而同抬头向上空望去,山壁上飘下一团黑色。
黑色随着下降渐渐成形,来到两人面前时已完全固定,这一次来的不是鬼魂白骨,而是人。
一个穿着黑衣的男子,年龄大约在二十六七岁,神色冷峻,眉尖傲气十足,脸色十分苍白,和砚冰倒有几分相似,头上包着一块白色头布,上面写着一个黑色的“鬼”字。
砚冰不认得这名男人,不禁有些好奇,既然母亲和大司命都有任务,应该不会有外人前来,但这人一身鬼气,似乎是鬼界的人。
“我在这里守了两天,没想到原来你们藏在土里,难得你们这么有忍耐力。”青年高傲的目光从砚冰脸上闪过,冷冷地道:“你是鬼族的人,居然帮外人潜藏,难道不知这是重罪吗?”
砚冰冷冷地道:“我不管你是谁,总之我的事轮不到你来管。”
“不错,是轮不到我管,不过--”青年眼中寒光一闪,狠狠地瞪了斩风一眼,“我要替人管管,不然……少刺监大人会很没有面子。”
“甚么!”砚冰腾的倒退三丈,一屁股坐倒在地,惊栗的目光盯着傲气十足的脸,心潮如海般澎湃起伏。
少刺监大人……不是那个人吗?他是那人的部下,可是他怎么会认识我呢?是娘?还是那人……
斩风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她的神色不对,沉声问道:“没事吧?”
青年杀气腾腾地道:“小子,这一次算你幸运,我暂时放过你,不过你给我记好了,离这个女人远一点,不然你会日夜不得安宁。”
斩风虽然不知道他为甚么会在意砚冰,却也不想被人指喝,淡淡地道:“我等着!”
“好!算你有点胆识,不过你别以为这是人界就可以安然无恙,我可不是普通的鬼刺客!”青年傲然一笑,手指轻晃之间,已把斩风的长刀抢在手上。“反应太慢,看来你的实力不过如此。”
“好快!不过……”斩风右手突然一推,缠着臂上的白色气流像橡皮筋一样弹了出去,三天并没有白费,除了养伤之外,他还专注于开发有关气流的冥术,最终悟到一个“突”字,原来的气流只能附于体外和物外,威胁力有限,现在有了个“突”字诀,威胁控制范围扩大了两倍。
青年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见气流急速弹出并不在意,拿着长刀随手一挥,傲气十足地道:“还你的刀!”
“流刃,突!”斩风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伸长的气流沾上刀尖后,立即化成流刃,攻击青年握手的手。
“甚么!”青年大吃一惊,急忙缩手扔刀,结果把到手的长刀拱手送还给斩风。
斩风随手接下长刀,然后挥手指着青年冷冷地道:“你还不够资格。”
“可恶!”青年吃了一亏,心里很不服气,满眼怒火地盯着对手,拳头攥得喀喀直响,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想狂揍对手一顿。
“我们走!”斩风从地上拉起砚冰。
“慢着!”青年大声喝住了两人。
“还想再来?”斩风冷冷地回头看着他。
青年哼了一声,淡淡地道:“我们的事日后再算帐,左明现在要见你们,跟我走吧!”
砚冰很清楚左明的目的,不禁感到忧心忡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