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屋之外,砚冰仿佛心有灵犀般感应到斩风的凶险,想叫又不敢叫,只能紧张地在屋外徘徊。
忽然,门缝前射出乳白色的光芒,虽然只是一刹那,但很清晰,不但她看到了,周围的人也都看见了,纷纷围了上来。
“都给我退回去,谁敢踏进小屋十丈,我让他永远躺下。”心中的焦虑,感染了砚冰的情绪,脾气也变得有些暴躁。
越煞听到声音,立即冲了回来,驱散围观的人群,然后问道:“斩风老弟到底在做甚么?”
“不清楚。”
越煞知道她不愿多言,也不好意思再问,默默地退走了。
“风,别出甚么事呀!”砚冰默默地念叨着,然而她却不知,斩风此时终于踏入了他梦寐以求的新境界--清神府。
这是……清神府吗?附在内元上的斩风,看着全新的虚境,感觉很奇怪。
面对新的空域,他依然心有余悸,刚才实在太凶险了,施展冥引术的最后那一刻,他几乎觉得自己崩溃,就在那元神合一刹那,气流突然疯狂地窜动,巨大的力量把元神一直往前推,最后就进入了这个新的虚空。
与环气府完全不同,淡青色的空间,广阔无垠,没有汹涌的气流,没有任何事物,只有空空荡荡的虚空。
现在,身躯已经没有知觉了,因为心神也进入了清神府,所以不必再受痛苦的折磨。
回想施展冥引术的一刹那,那时的感觉像是天崩地裂一般,强大的力量在身体内翻滚着,攻击的却不只是肉体,还有最重要的元神,感觉仿佛被放在烈火上烧烤一般。
他再次审视着这新层次的虚空,一切似乎太平静了,仿佛没有任何事物与力量有关,就像是一个每日劳劳碌碌的人,突然变成了无所事事的隐士,感觉很奇特,也有些不自在。
难道,清神府就只有这些?
斩风开始怀疑修灵的真正目的,如果意在修炼强大的力量,似乎每一层都应该像环气府一样,充满了强力的力量。
清蓝的虚空中,缓缓画过一道白光,他倏的一愣,仔细留意,才发现原来是心神,不知为何,化作白光的心神,变成了天上的白云,悠闲地漫浮着。
清神府!心神!
难道灵元九府的第二层,是修炼心神的空间?
这个想法深深地触动了他,在环气府中,心神几乎没有得到任何修炼,一切力量都是由内元带动,无论是“雪神气盾”,还是流刃,都是由于内元的旋转和感应才能施展。
对呀!如今的内元已比心神强大太多,难怪利用心神控制内元时,偶而会有力不从心的感觉,两者的力量失去平衡,绝对不是一件好事,若他一直停留在环气府,迟早有一天,内元的强大,会使元神完全分离。
想着,他不由地感到一阵庆幸,虽然吃了大苦头,却化解了一次重大的危机,这场灾难值得。
虽然如此,但清神府里甚么也没有,他根本不知道如何才能修炼心神,只能看着心神轻悠地飘着,像一个浪迹天涯的游子。
一切太平静了,平静意味着平淡,斩风虽然很享受这种悠闲的感觉,但他知道血仇还没报,外界还有许多人等待着他,流落离乡的流千雪,鬼界威胁下的砚冰,身染怪病的幽儿,一心想拯救心上人的聿丘,等待重逢的鸣一、弓弛、藏剑,还有明帅等人,更有冥界的生死存亡。
正当他想尝试着召回心神的时候,心神仿佛感应到甚么,突然变得活跃起来,在空间内不断跳动,像是在召唤甚么。
斩风停了下来,静观心神变化。
突然,心神发出一阵白色的淡光,紧接着,整个虚空变了,虚无的空间突然产生了万道幻光,这些幻光都呈淡红色,比丝还纤细,与心神的白色交缠在一起,组成一幅奇妙的图案。
心神在光芒的围绕下一动不动,连与内元之间的感应也被暂时堵住了,斩风本想催动内元迎上去,却又被一种无形的力量限制着。
这是怎么了?难道这些淡红色光芒,就是清神府的力量?清神府像是未被开发的神域,吸引着斩风的注意。
渐渐地,心神从白色变成了半透明状,可以看见淡淡的红色光芒从内部穿透。
斩风只能在遥远处观望,他现在最怕的,就是清神府的力量完全隔断内元与心神的联系,从此以后他就被困在自己的身体里。
时间一点点过去,清神府里没有任何变化,斩风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空间维持着同一幅画面,变化的只是心神,由半透明变成了几乎全透明,只留下外层一圈白色绒毛般的光芒。
清神府,我不会被困死在这里吧?
斩风虽然明白修灵绝不是简单的事情,但如此凶险的情况,也是始料未及,因为一切来得太突然了,他根本没有心理准备。
突然,一蓝一紫两股光团,各自从左右跳出,像是冉冉升起的繁星,高挂在清蓝色的虚空中,遥遥相对。
这是……
斩风惊呆了,这两股光团,正是失去已久的蓝力种子和紫力种子。
它们果然早已进入了清神府,太好了,有了这两颗力量种子,可以动用的力量更多了。
忽然,他发现两颗力量种子都变了,以前在灰色虚空之时,两颗种子只是光点,如今却大不一样,光团不但能变形,还能发散出各种程度的紫和蓝,而且灵性和敏捷度都有可观的提高,已不是以前生长在心神上的两颗小芽,更像是两个活泼的婴儿。
难道……它们都进化了?进化成紫婴和蓝婴。
斩风很想把元神合一,从而感应力量种子确实的变化,但虚空间的阻隔一直不断,使他无法接触心神。
蓝婴和紫婴在空中停了片刻,突然向中央的心神聚去,转眼间就与钻入了几乎透明的心神中,使心神变成了半紫半蓝光团。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心神与紫蓝双婴融合了?
正当他疑惑之际,突然心神像流星般冲向内元,来势汹汹,仿佛要撞击内元……
时间已过了两天,斩风依然留在小屋之中。
岛上渐渐平静了,井陛取得了龟山岛的全部控制权,岛上的武斗者也因为武斗场的崩塌而取得自由,又得到明帅等人的帮忙,得到了回家的机会。
那些船客们则在等待斩风的出现,一起前往天漩。
砚冰同样在门外守了两天,这两天中,许多人都来探望,但都被砚冰驱走了。
这一天,一个蓝衣青年悄然出现在岛南的礁石上,身边还伴随着一个罩在黑袍中的人,正是指挥夺岛之战的黑影。
“少刺监大人,那个女人就是鬼界的活死人,这个叛徒居然帮外人对付鬼族,罪不可赦。”
“嗯!”蓝衣青年望了一眼,由于距离很远,所以只能看到轮廓,女子的背影似曾相识,不禁有些纳闷,问道:“打探到消息了吗?”
“嗯!打探到了,那个男人叫斩风,这个女人名叫砚冰……”
蓝衣青年猛地颤了一下,眉间一挑,面露惊喜之色,轻声惊呼道:“原来她在这里!”
黑影倏的一愣,诧异地问道:“您认识她?哦……对了,她也是鬼界的人。”
蓝衣青年的注意力完全被砚冰吸引,欢喜的目光一直凝视着俏影,眼神中涌出奇妙的神采,嘴角流露出丝丝微笑。
黑影第一次看到他这副表情,心里有些纳闷,小声问道:“少刺监大人,这人反叛鬼界,该杀。”
蓝衣青年脸色一沉,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傲然喝道:“甚么时候轮到你来教我做事!”
黑影吓了一跳,连声道:“没……没有,是属下多嘴,是属下多事。”
蓝衣青年端起架子,傲然吩咐道:“下面的事交给我了,你回蛙蛙岛吧。”
“是!”黑影一闪即逝。
待手下离去,蓝衣青年整了整衣服,露出优雅的笑容,从容地走向砚冰。
时间已近黄昏,空荡的沙滩上有些昏暗,砚冰全副心神都在小屋内,根本没有察觉到身后的动静。
“冰……”
砚冰猛地一惊,回头望去,整个人仿佛触电般颤了一下,接着便像冻僵似的站立不动了,虽然只见过一面,但对于本要托付终生的男子,又怎能忘记他的样貌。
“你……你是……”
“是我,风映残。”
看着面带黑纱的砚冰,蓝衣青年的表情有些怪异,似喜似忧,眼神也闪烁不定,昔日的意识仍在,感情也还在,面对定了亲的未婚妻,心里一阵触动。
虽然早已认出对方的样貌,但听到对方的回应,砚冰还是吓懵了。
面前这人是最不想见之人,一直担心会遇见他,没想到还是在这小岛上见到了,心头受不了打击,软软地坐倒在地上。
“冰,我早该来见你了,只是事情很忙,无法回到人界,这次总算能见面了。”风映残的脸上,洋溢着相见的喜气。
砚冰却感到强烈的不安,斩风就在小屋内,万一风映残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你怎么了?”风映残也发现她的异常,未婚夫妻相逢本是喜色,但砚冰不但没有丝毫喜色,还带着浓浓的惧色,不禁大为纳闷。
“少刺监大人,没……没甚么?”
听到冷淡的称呼,风映残心里一凉,脑海中不禁想起手下的禀报,说是砚冰与一个人界男子过往甚密,脸色微变,凝视着她,问道:“听说你正与鬼界作对,难道不知道你的家族有很多人都在鬼界吗?”
砚冰看了他一眼,心里暗暗寻思,自己既然决心跟着斩风报仇,又何必在乎其他人出现与否?
想着,她轻咬着下唇站了起来,为了引开风映残,淡淡地道:“这里太招摇,我们到礁石崖上去说。”说罢,便坐着影雀飞上天空。
风映残不知道这是她的计策,欣慰跟在后面,去到一处无人的礁石崖。
砚冰见小屋远在视线之外,心中略安,平静地质问道:“为甚么与鬼界作对?这你应该比我清楚,死就死了,转生之后可以重新生活,也用不着记着恩怨仇恨,可我现在活不像人,死不像鬼,这都是谁的杰作?”
风映残没想到她竟会说出这么一番话,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我不会为鬼界做事,因为我不属任何人,也不是工具,我只是我自己,既然第二次活了下来,我就要为我自己活着。”
风映残劝道:“这是何苦呢!难道你忘记了家族的血仇吗?”
“当然没有!”砚冰紧捏着拳头,咬牙切齿地道:“我时时刻刻都记着血仇。”
风映残眼含杀气,冷冷地道:“没错,我也是一日都不能忘,是道官害了我风家一门,总有一天,我会杀死所有的道官。”
砚冰突然从风映残的身子看到了斩风影子,微微吃了一惊。
风映残攥着拳头挥了挥,正色道:“鬼界拥有强大的力量,只有依*它,我们才有报仇的力量,你不应该敌视鬼界,应该敌视的是道官。”
砚冰淡淡地道:“我会用自己的方法报仇,不想依*鬼界,何况到底谁是真正的仇人还不一定呢!鬼界也有可能。”
风映残呆了呆,笑着辩道:“不,鬼界绝不可能,我敢保证。”
“你不信就算了,没事我先走了。”砚冰本就怕见他,见有机会逃开,立即抓住。
风映残没想到未婚夫妻重逢,气氛竟会如此冷淡,心中一激,冲上去抓住砚冰的手臂,急声问道:“你难道忘了我们的婚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