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师笑着附和道:“是啊,是啊!真的太好了,大家都说起你呢!”
斩风表面上还是淡淡的,这已经成了他的习惯,内心很感激这些人的关心。
冥皇却感到有些汗颜,见到斩风,他不能不想起那张《仙冥通缉令》,虽然是违心所做,他的内心也不承认这张通缉令,但这么做无法伤害了斩风的感情。
斩风尽心尽力为冥界做事,孤身一人独闯人界,为冥界的复苏出生入死,而冥界却如此待他,实在有亏欠。
想到这些,他实在无法端起冥皇的架子面对斩风,这些年他为冥界做的远不如斩风,心里着实感到惭愧,此时的他再也没有冥皇的气势,而是像个父亲般慈祥地看着斩风,叹道:“斩风,说起来是冥界对不起你。”
众人都明白了话中之意,脸上都觉得辣辣的,热闹的气氛也突然僵化了。
斩风丝毫没有在意那张《仙冥通缉令》,其实自从有了这张通缉令,他才敢大胆地在人界做事,不必像最初那样,担心自己的所做所为会危害冥界。
“冥皇大人不必自责,我明白。”
冥皇轻叹一声,苦笑道:“你明白是你的大度,可我们这些人却终日难安,让一个为冥界出生入死的英才蒙受这等冤屈,是我们的无能。”
话说中了其他人的心事,大家都低下了头。
“都是我们无能,没有办法保护你,还把你推到悬崖边缘,不是强者所为,惭愧啊!”冥皇连连摇头,为自己所做的事自责不已。
斩风却只说了四个字——“我是冥人”。
话虽少,却如同惊涛巨浪般冲击着每个人的心灵,他们的心中都有着一股傲气,冥人的傲气,此刻被斩风这股巨浪掀了起来,顿时觉得浑身上下热血沸腾,斗志在一瞬间膨胀了无数倍。
“说得太好了!我们是冥人,就应该为冥界尽我们所有的力量,这才是冥界的兴旺之道!”
界海激动地大步踏前,右手亲切地拍着斩风的肩头,方型的大脸上露出发自内腑的欢笑。
其他人都随声附和,只有丹师一人神色凝重,盯着斩风半晌才道:“斩风,我们这么做是为了冥界,要打要骂,我们绝无怨言。只是有一件事我想问清楚。”
“嗯!”斩风见了他沉重的表情,微微有些惊讶。
“你能回来固然是件好事,然而仙冥通缉令已下,仙界又知道你从冥界杀入人界,那么冥界通往人界的入口,似乎应该有更严密的把守,你这次是怎么回来的?杀回来的?若是如此,仙界必然得知你回到冥界,想必麻烦也会随之而来。”
殿内的人这时才想到这个问题,脸色上的喜色骤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不安之色,如果仙界利用这个借口压迫冥界,冥界最后的希望也就没有了。
斩风明白其中的关键,并没有因为丹师言辞的尖锐而动怒,依然恭敬地应道:“我是从鬼界回来的。”
“鬼界!”
殿中一片哗然,鬼界和仙界同样是冥界之敌,虽然这些年与冥界不相往来,但暗中控制转生堂,迫使冥界没有新生力量替换,才有了如今危机,因此鬼界是个看不见却切切实实存在的敌人。斩风竟说是从鬼界而来,不能不让他们联想到事件的背后是否隐藏着什么。
丹师心眼最活,很快就联想到这个答案背后所隐藏的问题,神色更是凝重,问道:“你从人界到鬼界,再从鬼界到冥界?”
“嗯!”
“也就是说,人界不止有仙界的势力,也有鬼界的势力存在?”
“是!”
在场的人都倒吸了口凉气,按照四界和议,只有仙界能派人驻守人界,而且只限朱雀国所在,因为那里是冥界进入人界的入口,如今鬼界的渗入人界,说明他们早已对四界和议视若无睹,也说明他们的野心早已膨胀到极点,对人界的争夺又开始了。
丹师长长地吸了口气,摇着脑袋道:“想不到啊!我们一直担心自己破坏了四界和议,从而引来仙、鬼界的敌视,而今他先置之不顾,抢先争夺人界的利益,兴许五百年前的那一幕会再度上演,只是角色有所不同罢了。”
“你是说又会有四界大战?”
冥皇插话道:“丹师的想法很有道理,经过了五百年的岁月,仙、鬼两界都恢复了些元气,也有能力争夺人界的利益。”
“人界到底有什么可争的呢?”
斩风向来很好发问,然而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中,是因为人界的潜在能力?还是因为诸界的野心?
问题尖锐而深刻,一语中的,在场的人都有些措手不及,但平静下来再回想,问题的答案正是四界关系变化的关键,似乎人界才是诸界之争的导火线,如果没有人界,也不会有五百年前的四界大战。
然而冥界正是当年主动出击、挑起战争的一方,因此原因自然在冥界身上,身为冥人,不能不反思当年的因果。
“是啊!冥人崇尚强者,尊重弱者,似乎不应该是侵略者,然而当年的冥界为什么会下那个决定的?”丹师低着头喃喃自语着。
冥皇苦笑着道:“这个问题还真难回答,我虽然是冥皇,但对当年的事情一点也不清楚,实在惭愧啊!”
“难道是为了吸纳更多人进入冥界?否则也不会出现冥引术,毕竟当年的转生堂还是三界共同掌管,也不会有如今的危机。”
冥皇摇头道:“都是陈年旧事,我看就不必多说了,还是言归正传吧!”
斩风执着地又问道:“冥界的事可以不想,但仙、鬼两界争夺人界总是事实,他们一定有特定的目的,不弄清这个,冥界永远会吃亏。”
丹师听了连连点头,赞道:“说的在理,冥界这些年就是吃了消息闭塞的亏,所以才有危机,仙、鬼两界原本也应该十分安逸,但他们却处心积虑控制人界,一定别有用意。”
众人见他也随声附和,也都不得不沉思起来,气氛随之变得凝重起来。
沉默片刻,冥皇含笑道:“斩风刚刚回来,大家应该高兴才是,有什么问题以后再谈吧!斩风,你路上一定很辛苦了。”
“还好。”
语气虽然淡,但众人都很清楚,回程之路必定是艰难万分,否则斩风不会事隔三年才回来。
“从鬼界走,没有人刁难你吧?”
斩风摇头道:“我前世的大哥正在鬼界任职,在人界时我遇上了他,在他的帮助下,我才有机会进入鬼界,又回到冥界,只是我出现在鬼界的事已经惊动了鬼王,有没有什么后患我不敢说,不过任何麻烦我都会一力承担。”
“前世的大哥?”众人都没有亲情的概念,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界海含笑道:“原来你在鬼界也有朋友,这倒是件好事。”
冥皇问道:“你大哥呢?”
“就在殿外等候。”
冥皇微微一笑,抬头扬声唤道:“请鬼界来客上殿吧。”
一名侍从应声跑了出去,片刻之后,风映残大踏步走进殿堂,抬头挺胸,满脸傲气,头微微仰起,目光侧是微微俯视,摆出一副高人一等的架式,丝毫没有考虑到时间与地点。
目光顿时都聚焦在风映残的身上,五百年来第一次有鬼人进入冥界,不免都有些好奇。
砚冰跟在风映残身后,见了殿中的情景,立即移到斩风的身边,不愿冥人把自己当成鬼人。
“姐姐,你怎么……”
砚冰摇了摇头,小声道:“没什么,我不是鬼人,算不上是鬼界的来使。”
斩风点点头,指着冥皇道:“这位就是冥皇大人。”
砚冰抬眼打量了片刻,见冥皇气度高雅,有一种皇者的威严,却没有咄咄逼人之气,令人产生亲近感。
另一边,风映残什么话也没说,径直走到冥皇前方,淡淡看了一眼高台中央的冥皇,又扫了扫在场的紫级冥帅,嘴角撇了撇,露出淡淡的不屑。
如此傲慢的态度,谁见了也不会高兴,这里都是冥界的重臣,而冥界又是个极重等级和礼仪的地方,除了斩风这个特殊的例子,别人无不遵从。
现在风映残抢先摆出高姿态,他们也不甘示弱,纷纷冷眼相望,有的甚至冷笑连连,只是碍于风映残的身分以及斩风的面子,因此才没有出言讥讽。
风映残对于冰冷的目光视若无睹,他的眼里只有自己,没有旁人。
斩风感觉到气氛怪异,不禁有些尴尬,指着风映残道:“他是我前生的哥哥,现在在鬼界任职,*了他的帮忙,我才有机会回来。”说完又指着砚冰道:“这位是我的朋友,从人界而来。”
“参见冥皇大人。”砚冰恭敬地行了一礼。
听说是人界的,众人都看了看她,见她颜容绝美,颇有好感,都朝她点头示意。
冥皇含笑道:“来了就是客,欢迎!”
“谢冥皇。”砚冰笑了笑又退到斩风身侧。
“鬼界使者风映残,见过诸位。”
风映残依然倨傲不恭,想到面前这个冥皇的实力连散仙都不如,更比不上他,实在无法用更好的礼节来应付。
他的这种倨傲不恭的态度立即引起了众人的侧目,傲气是强者必有的特点,在场的人都有一份自傲,但自傲只是对自我的认识,不等于藐视对方,风映残的傲气中带着轻视,这一点令众人都很不舒服。
斩风也察觉到兄长眼神中的轻视,心里也很不痛快,这里是他的新故乡、新家,兄长无论如何也该看在自己的面子上,表现得更和气一些,这样一来对大家都有好处,现在闹得气氛僵化,实在不是他想见到的情况。
然而兄长毕竟是兄长,他也不便说什么,只是皱起了眉头。
冥界没有生育,自然也没有亲属关系,都无法感觉亲情,因此众人并没有在意斩风和风映残之间的兄弟关系,但冥皇毕竟是一方元首,胸襟广阔,他曾见识过仙界的轻蔑,也想到了鬼界对自己的态度,风映残的态度与他想像中并无二样,因此一笑置之。
“客从远方来,是冥界的荣幸,欢迎,欢迎。”
“谢了。”风映残微微点头示意。
界海却忍不下这口气,狠狠地瞪着风映残,冷冷地道:“客人也该有客人的礼节,难道鬼人都这么没礼貌的吗?”
风映残傲然笑道:“我的礼节有问题吗?我既不是冥人,又不属于冥皇管辖范围,似乎没有必要行跪礼吧?”
轻佻加上傲慢,冥帅们的脸色更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