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说着,越过进门丫鬟扬长而去。丫鬟茫然地看着世子爷的背影,又低头看看自己刚沏好的茶,暗道:又浪费了一杯好茶。
“爷,您跟他较什么气啊?”马车上,观棋看着林珏的脸色,小心翼翼的劝道。
驾车的奉宣“噗嗤”笑了出来:“傻子,跟了爷这么长时间,爷是真生气还是假生气都分不清啊!”
观棋疑惑的看看林珏,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爷没生气!?可是爷刚才明明很生气的啊!”
林珏好笑的白了观棋一眼:“若是我不生气,咱们能那么轻松摆脱那位世子爷?”又透过掀开的车帘拍拍奉宣的肩:“奉宣,咱不回府。先去百草堂看看研墨去!”
奉宣清脆的应了一声:“好嘞,今天是三月初六,研墨哥应该是在六店吧!”说完,将马车向百草堂的方向赶去。
百草堂是林珏两年前开的一个连锁药铺,当时他考中了秀才,听林父讲了几位叔伯想要和他合伙做生意的事。就一直心里馋的痒痒的,毕竟对一个曾经是世界五百强企业总裁的人来说,做生意的蛊惑力太强了。
在被林如海收为学生之后,就和林父商量着做点生意,结果林父怕耽误林珏的学业,非但不同意,反而阻挠他。林珏一念之间就自己去找那几位叔伯了,和他们做起了药材生意,林珏知道什么地方产什么药材,知道药材的功效,王伯和张伯来回跑河运运输药材,林珏在江苏出售药材。本来有些没长眼的想要分上一杯羹,也都被林珏打发了。就这样,因为药材功效好,价格实惠,而且林珏还下令可以以劳抵账,即那些暂时买不起药的人可以先拿药,病好了再来帮忙炮制药材抵账。当然,林珏是有底线的,每个以劳抵账的人都必须有街坊四邻最少三户人家的保票才行。不久就传出了好名声,到这时林父和林如海才知道这件事。问题是林珏不仅没赔,反而赚了。而且店铺的地契房契上都写得研墨的名字,也不耽误林珏的科考。两位就是想批评都没理由。于是,林珏被林父赶着在大夏天跑了几个庄子查账,林如海布置的作业也翻倍了。熬了一个月,两位消了气才好。
林珏刚进百草堂,就有一伙计迎了上来:“掌柜的收药材去了,公子先等等。小的马上去叫他回来。”
林珏喊住他:“不用,我去里面等就好。你先招呼客人吧!”伙计感激的笑笑,又投入到忙碌之中,说实在的,药铺的生意实在是不错。这店里五个伙计还有点忙不过来,再说百草堂不是一家店,是连锁的,整个江苏省一共六家店,光姑苏城就三家,研墨总管六家店,每旬的前六天按日子来,一天一家店。其余日子则随意。生意一好,就有人起贰心啊,林珏向药铺里的客人打个招呼,带着观棋奉宣向里面走去。
不到盏茶时间,外面就传来研墨疲倦地声音:“小三阿四,你们快过来接一下药材,累死我了。”观棋连忙迎出去:“研墨哥,爷来了,在里屋等你呢,快进去吧!这我收拾着就行。”
话音刚落,研墨就掀开帘子走了进来:“爷来了!等了多久了?”
林珏看着研墨额头上还没有消下去的汗珠,温和的笑笑:“你先坐着歇一会,咱在细说!”
又等了一炷香时间,等研墨平定了一下呼吸,林珏才问:“怎么回事?怎么还劳动你去收药材了?”
研墨苦笑一声:“从今年年初开始,王老爷和张老爷就以各种要求,河运现在交的税又多了,东北的人参价格高了什么的,要求涨钱!”
林珏打断研墨的话:“恩,我知道,不是和你说了么!他们要求涨就涨好了,等养肥了膘,再宰了也不迟。”
“可是,从这个月开始。他们运来的药材数量就不够了啊,而且质量也下降了很多。根本就没有办法收,而且还供不上货。小的也是没办法才下乡收药材的。再这样下去,这生意怕是没法做了。”
林珏原本好看的丹凤眼顿时眯了起来,抿紧的嘴唇可以看出心情着实不好:“呵,这是打着让我们背信弃约的主意啊,既要吃鱼,又怕鱼刺卡喉咙。那怎么行?”林珏用手中的扇子拍拍研墨的肩:“你做得很好,以后只要送的药材不合格就不收!”
研墨苦着脸:“那药材不够怎么办?”药材不够,那可就是把自家顾客往别处赶了。等于硬生生的向外推银子啊!
“我还不知道你的性子?怕是存货不少吧,能应付几个月?”林珏没好气的说。
“还是爷神机妙算啊,”研墨不好意思的笑笑,挠挠头:“按现在的售货来看,能坚持三个月。”
林珏点点头:“这事你就别管了,我来处理。你还是下乡收货,一定要把咱的存货多少捂住了。不管谁问,哭穷就是了。”
研墨点点头,默默地为得罪了自家少爷的那些人上了一炷香。
林珏走出百草堂,对要继续送他的研墨挥挥手:“你回去看着生意吧。”
研墨点点头,还是看着林珏跳上马车才离开。
看着静默的林珏,观棋和奉宣都默不作声。突然林珏开口了:“奉宣,你把我送到梁王府去,然后去码头找你的那些人查一下这些天和我那两位好伯父联系的都是什么人。一定给我查仔细了。一个人都不能漏,后天晚上我要名单就在我的桌子上。”
奉宣应了一声,调转车头,向梁王府驶去。
不久,林珏坐在梁王府的正厅里喝着茶水。看着婷婷邈邈的丫鬟穿红着绿的送上茶点,还有一两个不好意思的瞄了林珏一眼就脸红了。林珏顿时感觉心情愉悦很多,真是秀色可餐啊!笑眯眯地一个不住偷偷打量自己的小丫鬟说:“这位姐姐,我可好看?”穿着米白色衣裳小丫鬟愣愣的点点头。“那可是看呆了?”两年过去了,林珏随林如海读书也两年了,平时不笑还好,满身的书生气可以稍微遮盖一下他过于出众的容颜。现在一笑更是如春花绽放。可怜的小丫头连点头都不会了。
“林公子,合着你来我家就是来调戏我家丫头的?”梁王世子走了进来,眼色一瞥,丫鬟们便层层退下。平静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可是让人不由有一种心悸的感觉:“那我把她送你可好?”对一个丫头笑那么开心,对自己却是冷嘲热讽的,哼!
林珏张口就想反击,随即意识到自己是来合作的,只得忍下怒气微微笑道:“君子不夺人所好,在下可不敢收。”
梁王世子坐好,直视林珏:“林公子来找我,可是林大人回来了?”这小子笑的可真是好看。
☆、第15章纠缠
林珏拿出自己原来做商人的本事,笑得一脸和睦,好像不久前给世子摆冷脸的不是他一样:“不是的,只是在下有事找世子帮忙而已!”
梁王世子打开折扇,又潇洒地关上:“奥,难得林公子有事找我,请讲!”哼,笑得那么假,鬼知道又在打什么主意。
“听说世子爷来江南是来巡视产业的,不知进行的如何?”林珏努力忽略掉梁王世子语气中的不怀好意。
要知道,梁王是当今圣上未出三服的堂侄子。圣上皇子虽多,但宗室却血脉稀薄,如今和圣上血脉近的也只有梁王、康王、昇王了。是以圣上对这三家可谓是诸多恩宠,在这个夺嫡的关键时刻,梁王世子被梁王以不敬庶母的名义打发出来,说没有猫腻怕是没人信的。
听到这儿,石子炜的心情顿时不好了,重重的把茶杯顿了一下:“还好,只是梁王府在江南的产业过于杂乱,怕是没有一时半会查不干净的。林公子想要说什么直说就是。”外人只知道自己是被父王送到江南避开夺嫡之争的,又有谁能想到若不是母妃劝住了父王,父王就想上折子请换世子了呢?呵,只是外表光鲜华丽的梁王府,若不是母妃经营得好,早就成了大覃朝的笑话。
林珏再是聪明也猜不到梁王府的这些弯弯绕绕,看着脸色不太好的世子,也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只好实话实说:“在下想把自己在江苏的产业,六家药铺挂在梁王府下。世子爷不知,在下的药铺虽不说名满江南,也是有口皆碑的,挂在梁王府下,对梁王府有益而无一害。”
林珏现在就怕自己对上的人后面有哪位皇子撑腰,现在虽说距圣上去世只有不到三年的时间了,但哪位皇子要是想动自己可是易如反掌。而且林如海在圣上去世的次年因病去世,但现在林如海的身体绝对是棒极了,所以,夺嫡之争绝对不能影响林如海。两年下来,林珏是将林如海当做自己的另一个父亲一样尊敬的,绝对不能忍受林如海莫名去世。
如此,自己只得来梁王府寻求庇护,圣上活一天,就一天没人敢动梁王府。而且四皇子妃和梁王妃是嫡亲的姐妹,纵是四皇子登基,也不会伤到梁王府的。这是林珏现在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了。
石子炜没想到林珏找自己是说这种事,颇为疑惑:“林公子是要把六家药铺送我不成?”
“世子爷误会了,在下只是想把药铺挂在梁王府名下而已。当然,在下也不会让世子爷吃亏。每月的两成利润就送给世子爷了。”林珏的心都要滴血了,现在平均起来六家药铺每月的净利润有两千两左右,这一送就是四百两啊!一年就有五千两啊!要知道,在江南五千两能买一个五进的宅子了。
“哼,合着林公子将梁王府当成打手了啊!这是有什么麻烦林大人解决不了了吧?”石子炜没什么好气的说。求人都没有求人的语气,凭什么给你办事?谁还稀罕你那几个银子不成?
林珏咬牙想将这事糊弄过去,却也知道以梁王府的势力,等自己一走,怕是不到半个时辰就能把事情查清楚。只得实话实说:“世子爷真是神机妙算。”林珏与人合伙做生意,现在那边要撤火的事说了一遍,也说了自己感觉那边后面应该有官员,但是自己的猜测(有皇子给那边撑腰)却提都没提。
石子炜面色不变,原来是这种事:“那你也不用想着挂在梁王府名下了,直接挂在我的名下就好。也不要你两成利润。”这种小事就吓的要找靠山,真真还是孩子。梁王世子这时倒是忘了这个‘孩子’曾经害得自己出大丑的事了。说完,不由嘲笑:“你是林大人的学生,今年秋天还要参加乡试的,这点小事,至于么?”
林珏见石子炜这么爽快的就答应帮忙,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心中有愧,语气也就越发温和,半开玩笑:“怎么敢当!让世子爷给我做白工,这我可不敢!”
石子炜看见林珏的笑容,心里和吃了蜜一样甜,也玩笑似的说:“呵,不敢让我做白工,就敢在我的汤里放蟹粉?”
“那也是你先不对的!”林珏皱皱鼻子,不太开心的说。两人对视一眼,都想起了他们初见的那个乌龙。
……
去年林珏一满了十岁,就在林如海的要求下,开始就跟着林如海处理一些公事,所以林如海让人在外院给林珏准备了一个院子。只要是时间晚了,林珏一般就睡在那个院子里了。
而去年八月十五过后,石子炜就被梁王赶到江南来查账。虽说梁王在江南有府邸,但因多年不用,需要修缮。石子炜就临时住在了盐政府上。毕竟,除了总督府,就盐政府上最为舒适了。而且林如海上京赶考期间还与梁王有私交。虽说谈不上什么生死之交,也有一两分交情。故,于私于公,石子炜住在盐政府上是最合理的。
但是因为石子炜到的时候,林珏正被林如海以“老师有事,弟子服其劳”这个理由派去老家修缮祖墓,所以两人就阴差阳错的岔开了。
这日,林珏从老家回来,因为时间不早,不想回家再让林父杜氏操劳,就准备睡在林如海府上。好巧不巧的是,林珏和石子炜的院子是两个相邻的院子,而石子炜感觉自己是住在别人家不太方便,所以身边只有两个侍女跟着。
林珏洗完澡,就在床上一边晾头发,一边看书。因为时间太晚了,也就把丫鬟都打发了出去,结果因路途劳累,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
而等林珏再有意识的时候,就是一个身影压在了他身上,一身酒气不说,还边脱衣服边嘟囔:“还以为林如海多么清廉呢!原来还是蛇鼠一窝。竟然把小倌儿送到我床上来了!”等脱得只剩内衣,就在林珏的目瞪口呆之下,伸手去挑林珏的下巴:“这颜色可是真真不错!难得林如海竟舍得给我……”
林珏还没弄明白什么事,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时,感觉自己要疯了,竟然有人调戏他,还是把他当成一小倌儿。瞬间怒了,抬脚就把往自己身上蹭的人踹了下去。
半晌,也不见人爬上来,林珏探头去看,那人在下面竟然打起了小呼噜。林珏三辈子加起来也没遇到过这样的糟心事。也不喊丫鬟小厮,也不穿鞋子,光着脚就又踹过去:“醒一醒,你是哪位?怎么在我院子里?”其实在踹这一脚的时候,林珏就意识到这是谁了:今天他一回来,管家就告诉他,梁王世子在府上小住。梁王世子比他大四岁,年龄对上了!头上还没取下来的发饰是汉白玉的,身价对上了!不过,这时要说自己把人认出来了,非但不能踹这一脚,还得恭恭敬敬的服侍他。两相对比,林珏当然不认识这人了!
下面的石子炜却没有这么纠结,晚上去赴宴,喝的稀里糊涂的就回来了!也不等小厮,自己就回到了院子里,这时酒劲上来,什么都不知道了。
林珏见踹了两脚都没反应,恶向胆边生。直接下床,先用床单把人绑起来,端起一杯冷掉的茶水就泼了过去。这时,就是喝的再多人也醒了。
石子炜晃晃头,看见自己身前站着一人,而自己躺在地上。第一时间还认为自己被挟持了呢!
林珏见他睁眼,先发制人,一耳光扇了过去:“说,你是谁?怎么在我院子里?意欲何为?”林珏只知道:这时绝对要握紧主动权,只要自己咬紧牙关把错处推到这人身上,自己殴打宗室子弟的罪名起码能赖掉了!而且自己身为从二品官的学生,就不信他能颠倒黑白,乱扣帽子!
石子炜生平第一次被人打耳光,生吃了林珏的心都有了。可是听这话里意思,又意识到自己不是被人劫持!连忙喝道:“你是谁?知不知道我是谁?吃了豹子胆不成?”
林珏暗笑:看来这位世子爷是酒还没醒啊,那就好!林珏活动活动脚腕,一脚踹了过去。这一脚可和原来的两脚不一样,那时是光着脚,不痛;这时可穿上了鞋子,厚厚的底子,石子炜的表情都扭曲了。
林珏感觉自己都要上瘾了:“你还问我知不知道你是谁?还不快招?是谁派你来的?这时林盐政府上,你想要谋害朝廷大员不成?”
石子炜知道不说自己身份不行了,再加上已经醒了一会儿,看到与自己院子截然不同的摆设,渐渐意识到自己进错了院子,只是不知这人什么身份,明明林大人没有儿子的啊!看见林珏又抬起了脚,连忙喝道:“我是梁王世子。你是何人?快放开我!”
林珏此时却感觉自己内心的小恶魔被放了出来,生平第一次竟然没有冷静下来,感觉自己还没玩够,冷喝道:“哼,你这小贼,竟然冒充梁王世子!大胆!看我怎么让你说实话的?”说着,还左右看看,好像在寻找什么工具。
☆、第16章纠缠二
石子炜看着林珏东张西望的样子,冷汗都下来了,连忙挣扎。
所以当林珏举着蜡烛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死命挣扎的世子爷以及他那几乎就要破皮的手腕,心中暗笑:我这可是原来跟特种军队学的打结方式,要是这么容易就让你挣开,我也就太废物了吧!
林珏表面不动声色,只是装作要把蜡滴到石子炜身上:“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快点承认,你是不是要来谋害朝廷官员的?”
石子炜挣扎的浑身是汗,看着眼前这少年,感觉自己要是不承认,那蜡就要滴到自己身上了,只得憋屈的承认:“是、是,我是被人陷害的啊,你大人大量,快放了我吧!”
林珏心中都要笑成花了:“看你人也不大,想来也是,只是你必须说明是谁陷害于你!”
“这,我查出是谁来一定来告知与你!”
“哼,就知道你不老实,不动大刑是不行了!”林珏冷哼一声,摆明了不信。
石子炜连忙叫了起来:“喂喂,大覃朝可是禁止私动刑罚的啊!”
林珏不说话,只是装作要起身离开的样子,把蜡烛放到地上,走到门口,又回身喝道:“老实呆着,竟然不说实话,小爷现在就去找人把你关到大狱里去!”
石子炜看到林珏出去了,连忙挣扎起来,不一会,也意识到自己若是不凭借外物,怕是解不开床单了。看着地上的蜡烛,心中一亮,双手缓缓的靠近蜡烛,床单烧了起来,石子炜忍着灼热感,看到火烧到手腕才挣开,果然就把双手解救了出来。
石子炜在院中站了一会儿,看到屋子里突兀发出的火光,暗笑出声。又等了一会,才缓缓踱回屋里。屋子里蜡烛已经熄了,林珏摸黑点上蜡烛,才发觉真是一片兵荒马乱。被烧坏扯烂的床单安安静静的躺在地上,旁边的窗户大开着,冷风吹来,林珏打了个寒颤,过去把窗户关死,默默地躺回没有了没有了床单的床上,拉过被子盖好,打了个呵欠,小声说:“折腾了半夜,总算把那位大佛送走了,睡个好觉吧!”至于明天怎么办,见机行事就好!
就在林珏安稳的睡觉时,那边石子炜又是爬墙,又是趟草地,历尽千难万险才回到自己的院子里。久等的小厮连忙迎了上来,看着石子炜漆黑的脸色,什么话都不敢说,待伺候石子炜收拾好,又小心给伤处涂上药。其实也就是看着吓人,实际上伤的并不重。只是腿弯上有些淤青,手腕有些烫伤,脸只是微微有些红,连手印都没有。石子炜闭着眼睛深思,半晌,吩咐一声:“今晚的事都给我闷在肚子里,不许外传!还有,今晚小心些,看看府里有什么动静!”
而当第二天清晨石子炜听见小厮禀报说府里什么事都没发生时,脸色更臭了,问道:“那住在我们隔壁的是谁?”
小厮连忙答道:“回世子爷,是林大人的学生,听说是去年的秀才公,明年要参加乡试的,也不过才十岁有余!”
石子炜冷笑:好一翩翩才子啊!要是这时石子炜再不知道自己被耍了,也就不是那个安安稳稳在梁王府活到现在的石子炜了。
其实如果这事到此为止的话,虽说石子炜会给林珏穿小鞋,但两人的身份放在哪,并不会出格。坏就坏在两人的丫鬟小厮对此毫不知情。
这天,在林如海的书房里,林珏和石子炜相见了。按照林如海的想法,两人都是年少有为,而且都风度翩翩,应该是一见如故的。结果却是两人面色却是一个比一个阴沉,林珏起码还露出了几分假笑,而那位梁王世子却是板着脸一声不吭。林如海左右看看,疑惑的问道:“你们以前见过?”两人对视一眼:“没有!”林如海点点头,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却仍按照自己原来计划的让林珏带石子炜出去走走。
结果一出门,林珏就被威胁了。梁王世子盯着林珏看了一会,甩袖离去,留下一句:“那晚的事要是泄露出去,你就做一辈子的秀才公吧!”
林珏心中暗笑:不用你说我也不会把这事宣扬出去的,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啊!林珏摸摸鼻子,神情落寞,好像被伤了心似的。
因为石子炜那句话声音太小,只有林珏听见了。所以在那些丫鬟小厮看来,就是世子爷瞧不起林珏,鄙视了一下林珏就离开了。林珏在林府呆了接近两年,他又是惯会做人的,见到这样的情形,所有下人都感觉石子炜太过分了。其实这也是林珏要的效果,目的是通过丫鬟小厮的口,将这事传给林如海,以防他那天又心血来潮,要求林珏去陪石子炜逛街什么的。结果如他所料,林如海听了这事,只是以为两人性格不合,摇摇头,将让两人联络感情这一步取消了。他自己的学生,平时疼还疼不过来,怎么舍得送过去让别人消遣,更何况石子炜还只是世子爷!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这天晚上,观棋去厨房拿晚饭,就听见梁王世子的小厮叮嘱:“我家世子爷晚上的宵夜要碗鸡汤馄炖,不许放那些虾子蟹粉什么的!世子爷不吃这些东西的。”
观棋想到自家那么好的爷竟然被世子甩冷脸了,那么委屈,本来就不高兴,听到这话,计上心头,自己没本事给爷报仇,恶心恶心他也是好的!
其实观棋跟了林珏五、六年,虽说小事上有些糊涂,但大事上还是靠得住的,不然林珏也不会让他跟在身边了。
观棋先是告诉厨房,林珏的夜宵也要鸡汤馄炖,但是不许放虾子,可以多放点蟹粉。
因为是晚上,所以厨房里也只有三四个老嬷嬷值夜,观棋把老嬷嬷都支了出去。所以,当梁王世子的小厮来厨房取馄饨的时候,见里面没人,而炉子上热着一份馄炖,嘀咕了一声,就提走了。看见人走了,观棋又等几位老嬷嬷回到厨房,才大摇大摆的进去提走另一份馄炖。
其实,观棋几乎把所有细节都想好了。第一放虾子容易看出来,但是蟹粉遇水即溶,查不出来。第二,观棋首先把林珏的馄炖放在显眼处,而另一份则是放在光线昏暗处。第三,罐子是那小厮主动提走的,查出来直接把责任推过去就好。
但是,天不遂人愿,世界上特权阶级的产生就是让人仇视的!在当晚梁王世子传了大夫,将整个林府都轰动了之后,观棋就知道自己又做了蠢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跪在林珏面前,将事情说了出来。
林珏无奈,知道这事若是推到观棋身上,那么观棋免不了一死。而幸好梁王世子只是对螃蟹过敏,身上起了红疹,喝了药,红疹也就退了下来,并无大碍。所以也不等石子炜查出来,自己就干脆认了下来。林珏的凭借有三,第一:身份贵重;第二,年龄小;第三,不知者不为罪,他也只是认为世子不吃螃蟹,不知道过敏一事。再加上林珏认错的时候,满屋子的人,除了林如海,还有喊来的大夫。所以,梁王世子虽然有些怀疑,但还是憋屈的接受了林珏的歉意。而林珏被罚抄书《礼记》二十遍。
从此之后,两人算结了怨,但都是小打小闹,不伤根本。也因此,在林珏遇到困难的时候,会想起向石子炜求助。
两人都想起原来的牵绊,不由笑出了声。林珏起身给石子炜倒了一杯茶:“小子无状,冲撞了世子爷,还希望世子爷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在下!”
石子炜端起茶,倒也不喝,只是玩笑道:“你的这杯茶可是晚了半年了啊!”可见林珏难得的露出几分拘谨,仰头把茶喝净,倒置茶杯,向林珏示意。
两人相识半年有余,第一次坐下来聊天,竟然意外的相投。林珏发现不管自己说什么,石子炜都能跟上,从天文地理到人情风俗,两人越聊越投机。石子炜感觉从没有人和自己聊天时,能放开身份地位,能这么畅快,难得的两人都有几分惺惺相惜。
接近午时,石子炜送林珏出门。回到院子里,冷声吩咐:“把林珏说的哪些宵小都查出来,我就不信在江南有哪位官员会故意和林如海过不去!那个小狐狸一定有事瞒着我!”
暗处有人应了一声,随他从京城来的大丫鬟倩云有些疑惑:“既然爷不信他,又何必帮他这忙。若是把王府拉下水,那可如何是好?”
石子炜面无表情的喝道:“你逾越了!爷要做什么,还要向你请示不行?”
呼啦啦的一屋子人都跪下了,倩云脸都白了,又不敢辩解,只是跪着。
石子炜头都没回的就离开了,其实十五岁的少年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积极的把事情揽过来,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因为林珏向他隐瞒真相而生气,甚至会迁怒跟了自己十年的倩云。不过,好在,他们还年少,时间还很长!
同时,马车上,观棋问林珏:“爷,既然世子都把这事接过去了,就把奉宣喊回来吧!奉宣不在,我驾马车很不安全的!”林珏摇头:“求人不如求己。还是一颗红心,两手准备的好!”
☆、第17章真相
竟然是姑苏知州邢国忠!
当林珏听到这个消息时,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要知道姑苏知州邢国忠是大覃朝有名的直臣,素来是只忠于皇帝的。
当然,这也与他的经历有关,邢国忠并不是科举出身。三十多年前,当今康辉帝南巡。被前朝贼子知道了消息,欲以谋害圣上。结果被当时还是小乞丐的邢国忠听到了这个消息,也是胆大包天,小小的孩子竟然一直跟到了行宫。
在最后关头揭破了前朝贼子的阴谋,还替圣上挡了一箭。就这样,稀里糊涂的立了功。皇上也一直感念与他,在知道他只有姓氏的情况下,赐予名字国忠。而且还给他国子监的名额,让他读书习武,后来还在他屡考不中的的情况下,破例让他做了御前侍卫。后来,又赐婚与他,但他本领实在是不怎么样,圣上看着他在京城难以出头,就外放江南赐官姑苏知州。几乎是满朝臣子都眼馋的肥差就这样落到了他的手中。
看着面前信誓旦旦的奉宣,林珏的脸色原来越差,最后出声问道:“你是如何查到这消息的?邢大人的本事再差,也有不少幕僚的,你怕是查不到这些吧!”林珏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别是有人行离间之计吧!
奉宣的脸“噌”的一声就红了,半晌才有些怯懦的说:“是,是世子爷身边的海峰大哥帮的忙!”
石子炜身边的侍卫有二十四人,其中四人品级较高,拿的是正七品的俸禄,都是海字辈的。
林珏怒视:“谁让你把这事告诉他的!”
这下子石子炜应该也知道了,不知还会不会同意把铺子挂在他名下,毕竟这就相当于直接对上皇帝面前的红人了。
奉宣见林珏大怒,也是害怕了,连忙跪下请罪:“爷先别着急,免得急坏了身子。先听奴才解释。”
林珏看着书案上的砚台,恨不得就直接砸下去,平日里还挺有本事的,怎么一遇到大事,就犯了这种错误?比起生气,林珏更多的是感到失望。
“爷,这时并不是我告诉海峰大哥的,而是海峰大哥主动找上我的。我跟了您那么多年,怎么会这么没数?再者,虽说在您的示意下,我从两年前就开始刻意交好一些三教九流,上到衙役捕快,下到船夫乞丐,可是再怎么咱也查不出这么深的事啊!”奉宣不由哽咽起来。
林珏不由抿紧了嘴唇,海峰绝对是在石子炜的命令之下,才把消息给自己传过来的。那么他的意思是示威还是……?这绝逼是逼着自己去见他的节奏啊!不过既然这样,那么也说明这事还有转圜的余地。
林珏低声叫起,问:“除了背后之人是邢大人,可还有其他的消息?”
奉宣低声回道:“我还查到不仅是咱的百草堂,而且还有城中其它的几家药铺。”
若是一家,还可以说是邢大人想赚点外快,这么多家,绝对是有人指使。在江南这地界,能指使动一五品小官的不少,但要是想要指使动邢大人,怕是没有,那么只有京城的那几位了!林珏悚然一惊,看来梁大人真是趟了那一趟浑水了。那就要查查到底是哪位皇子在背后了,只是自己怕是办不到的,还真是要去一趟梁王府啊!不过,要是弄好了,这次怕是不仅能守住产业,把蛀虫赶出去,还能摆明一下自己的立场。
半晌,林珏才恍惚的回过神来。看着身前垂手站着的奉宣,摆摆手示意奉宣先出去。结果奉宣非但不离开,站的还越发挺直。手也攥得紧紧的,好像在下一个重要的决定。
林珏诧异:“奉宣,有事直说就是。”
听了这话,奉宣却“砰”的一声跪了下来:“爷,奴才跟了您六年有余了,也知道一些您的抱负。”
林珏伸向奉宣想要把他拉起来的手顿住了,平日里没大没小惯了,素来是以我自称的,现在竟然称上了奴才,林珏缓缓的缩回手:“继续!”
奉宣磕了个头,继续道:“可是凭借着我们现在的人手,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查不出来,怕是不行的,不仅不能帮上忙,怕是还要拖累爷。当年研墨哥离开的时候就对我和观棋说,要想一直待在爷身边,那就要做到一直对爷有用才好。你看,从两年前我就特意交好三流九教,可是查点小事还好,遇到这样的事我们就束手无策了。但是梁王世子的人就可以查出来,为什么,因为他有人,蛇有蛇道,鼠有鼠道。但是我就没有这么一条道。”
林珏的面容呆在阴影里,奉宣愣是看不出到底是什么情绪。只能咬咬牙,接着说:“爷不仅给我识字的机会,还安排护院教我习武,更是许我借阅兵书。奴才愚钝,也知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的道理。奴才愿做你的一把刀,为您扫清您前进路上的阻碍;愿做您的一身护甲,时刻护您周全!所以,我要让你成为我手中的一支矛,一支暗箭。奴才要个您创建一支最强大的暗中队伍。我要为您拉起一支属于您的队伍,要能查案,能跟踪,甚至要能暗杀!”奉宣的声音低落下去:“而且这样,您就不用这么为难了,您只要做您想做的事就好了。”
不到说完,奉宣的声音已经哽咽了。林珏慢慢的坐回椅子上,几乎是温柔的看着奉宣。这么多年,有很多人都疼爱自己,可是只有这么一个人为自己心疼,只有他感觉到自己的不快活。
等奉宣情绪稳定下来,林珏才开口:“我身边的你、研墨和观棋都是伺候了我这么些年的人。现在研墨去给我打理生意了,我当然不会让你给我做一辈子的小厮。只是按我的意思,观棋性子软和,怕是放出去就要闹出事来,研墨则是要打理生意,我本来是要你做一个管家的。若是你执意不听,我也就依了你,只是你要考虑仔细才好。”
“爷,奴才已经考虑好了,也已经有了些章程。仗义每从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在市井之中也不少仗义之辈,我想先拉一起浪荡子,收集一些市井流言,从中定可以收集不少有用的信息的。以后有银子了,再做其他打算。再者说,我读了这些年的兵书也不是没用的。”
林珏点点头:“既然你已经有了主意,那么就去吧!只是我要嘱咐你几点,收的人一定要捏死了,你做的可是掉脑袋的事,不忠心的人不能用。你要是需要用钱,就去百草堂去取。还有就是……”林珏闭了闭眼,半晌才睁开了眼,只是声音也沙哑了:“把你的卖身契取回去,再去衙门消了你的奴籍。从此以后,你与我再也没有主仆关系。若是有人问起,你就是因做事不利被逐出府的。”现在我们都太弱了,弱到不能在明面上露出一丝半点的不妥。
奉宣先是一愣,可是看着林珏目光中的信任与鼓励,不由挺起了胸膛,一股锐气自胸中腾起,仿佛只要有林珏的目光,他就可以无所畏惧,所向披靡。他慢慢地挺直了身子,给人的感觉不再是木讷,而是军人般的挺拔与坚韧!
林珏满意的笑了,身子后倾,就这样靠在了椅背上,声音柔和:“别怕,君以真心待我,我还君真心。我等着你给我创造史上最好的密探队伍。”
奉宣张了张嘴,在林珏期待的目光中,又合上了嘴。慢慢的曲下膝盖,额头触地,跪了下来。林珏心中不由也难过起来,只能安慰:“怎么,没了卖身契我们还真没关系了不成?这只是混淆外人的视线,自己清楚就好!别跪了,去收拾东西吧!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那么最好今天就离府!”
奉宣只感觉自己喉咙里塞了团棉花似的,哭都哭不出来,只好重重的磕了三个头,起身离开。走到门口,又不舍得回头,看着昏黄的光线中,只有那一个人坐在那,微微地笑着,可是愣是自己生命中最美的风景。终于哽咽出声:“爷,我走了,平日里谁给你驾车啊?谁伺候你啊?”
林珏的声音飘忽传来:“你带的成九就挺好的,他也十岁了,我会没事的!”
“恩,爷,不管以后如何,我都是你的奴才!”奉宣含泪说出这句话,狠狠心,转身离开。林珏抬起左手,捂住了眼睛,半晌喃喃自语:“林珏,又不是以后就不得相见了,怎么还伤感起来了?”
这时的林珏和奉宣都不知道这支尚未成型的队伍以后的赫赫威名,甚至都不会想到这支队伍随着大覃朝一直传承了几百年。
☆、第18章投诚
林珏在身前的这些小丫鬟里看了半天,都没找到前几天见的那个月白衣服的小丫鬟,而且眼前的这些丫鬟好似自己是猛虎似的,连头都不敢抬,更别说和上次一样偷看自己了。难道就这几天自己的魅力就成负数了?
不由纳闷,忍不住问道:“哎,这是怎么了?上次的小姑娘呢?”等了半天,不仅愣是一个回答的没有,还有几个腿都发抖了。林珏不由好笑,指着一粉色衣服的说:“问你呢,怎么回事?”结果就是那丫鬟直接就跪了下去,眼泪哗哗的向下流。林珏再迟钝也感觉出不对来了,更何况他感觉一向灵敏。知道也问不出什么,挥挥手,示意她们下去,结果那些人迅速地退了出去,一个留下的都没有。林珏不由好笑:堂堂梁王世子爷,竟然弄这么幼稚的下马威。
其实,这倒是林珏冤枉石子炜了。只是林珏上次走后,石子炜看着那个月白色衣裳的丫鬟越看越不舒服,自家的丫鬟对林珏那么害羞,一怒之下,赶到厨房去了。倒不是故意给林珏下马威的。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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