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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晴湘西 第二十一章 金风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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鹧鸪哨对诸行百业无不精通,又兼为人机灵,学什么便像得什么,此刻将一通木工开堂赞喝出来,岂是那些在深山里做活的普通木匠可比,听得那些由民齐声喝个大彩,都道“好个墨师工匠,唱得好赞口”,围观的山民至此已没一个不喜欢他的。

陈瞎子和红姑娘在旁听了,都不兔对他刮目相看。在这里看来,鹧鸪哨活脱就是个年轻俊朗的木匠,一举一动,仿得不差分毫,哪里看得出来他真实身份,竟会是月黑杀人、风高放火、遍挖古墓、分甲有术的搬山道人首领。

陈瞎子担心自已的风头被鹧鸪哨盖过,也赶紧帮衬“告得众乡亲知道,别看我们兄妹三个墨师年轻,可扎楼的手艺是半点不差,都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本事,扎楼扎椅无所不精,榫铆接扣也有可为,但凡什么木工活技皆能承揽……”他厚着脸皮欢了一通,所幸没说出自已是鲁班爷转世投胎。苗人极是敬重鲁班,相传洞苗搭楼的法子就是得自鲁班传授,他要是吹过头了,自是露出破绽,无人肯信。

那红姑娘也曾是月亮门里跑江湖卖艺的,招揽生意吆喝赞口的本事,并不逊于鹧鸪哨和陈瞎子。这三人算腔作势有唱有和,默契十足,很快就骗取了山民们的信任,有繁重的大活就先找借口推在了转日,只肯做些敲补的零活。那向导也跟着跑前跑后地忙活,一直忙到中午,就在一户撒家老者家中借伙吃饭,这才有空做他们的正事。

北寨和陈瞎子先前去的南寨风俗相似,每家的吊脚楼下也都有个玄鸟图腾,都是黑色的木头,看成色年代十分久远了。以前陈瞎子对此未曾留意,因为湘西在古时受巫楚文化影响,玄鸟的古岩画和古图腾随处可见,虽然神秘古怪,支并没什么值得追究的。

但鹧鸪哨的眼比陈瞎子还毒,看东西看人极准,放下饭碗,对那老者施了一礼,请教这玄鸟图案有何名堂。那老者早年是金宅雷坛中在道门的,后来避乱才有此定居,已不下二十年了。他听鹧鸪哨问起,就连连摇头:“玄鸟其实就是凤凰啊!这湘西山里人大多都信奉玄鸟。湘西有座边城古锁就叫凤凰,山脉山势也形似凤凰展翅。湘西的土人,都认为这东西能镇宅保平安。像这刻有玄鸟的老木头,在咱们这是最平常不过的东西了,土人家家都有祖上留下来的,外来到此的人,也大多人乡随俗了。”

鹧鸪哨与陈瞎子听了,在心中暗暗点头,果然不出所料,玄鸟就是从巫楚文化里衍生而出。再想往深处问问,却打探不出什么了,只好一边继续吃饭,一边继续打量这寨中情形,想找找有没有可以克制群物的东西。此山寨离瓶山极近,土人能不受物害,他们必是藏有什么克毒的秘密,但也可能是日用而不知,只好放亮了招子,支起了耳朵,自行在各处寻找打探蛛丝马迹。

正这时,忽听一阵高亢的雄鸡鸣叫,却原来是那老者的儿子,正从鸡笼中擒了一只大公鸡出来,旁边摆了只放血的大碗和木墩子,一柄厚背的大菜刀放在地上,看样子是要准备宰杀那只雄鸡。

只见那只大公鸡彩羽高冠、虽是被人擒住了、但仍旧威风凛凛、气宇轩昂,神态更是高傲不驯。它不怒自威,一股精神透出羽冠.直冲天日,与寻常鸡禽迥然不同。那鸡冠子又大又红,鸡头一动,鲜红的肉冠就跟着乱颤,简直就像是顶了一团燃烧的烈焰。大公鸡全身羽分为五彩,鸡喙和爪子尖锐锋利,在正午的日头底下,都泛着金光,体型比寻常的公鸡大出一倍开外。

鹧鸪哨眼力过人,传了数代的搬山分甲术之根本原理,就在“生克制化”四字,要通生克之理,需识得世间珍异之物。他一见这只彩羽雄鸡,就知极是不凡,暗赞一声“真乃神物是也”心中一块石头随即落了地,想不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刚到金风寨半日,未等细究,便先撞个正着,看来要破瓶山古墓里的毒蜃,正是着落在这里。

此时那老者的儿子,已将大公鸡拎到木桩上,捡了菜刀抄在手里,抬臀举刀,眼看就要一刀挥下来斩落鸡头,鹧鸪哨刚刚看得出神、见势头不好,急忙咳嗽一声,喝道:“且住!”

那老者和他的儿子正待宰鸡,却不料被个年轻的木匠喝止,都不知他想怎样。那老者恼他多事,便责怪道:“我自家里杀鸡,与旁人无干,你这位墨师不要多管。”

鹧鸪哨赔笑道:“老丈休要见怪,我只是见这雄鸡好生神俊,等闲的家禽哪有它这等非凡气象,不知好端端的何以要杀?如肯刀下放生,小可愿使钱赎了它去。”

陈瞎子也道:“老先生莫不是要杀鸡待客……招待我等?万万不必如此,我们做木匠的只在初一、十五才肯动荤,每人三两,还要二折八扣,此乃祖师爷定下的规矩,往古便有的循例,不敢有违,不妨刀下留鸡……”

那老者自恃是金宅雷坛门下,虽然僻居深山苗寨,却不肯将一介走山的扎楼墨师放在眼里:“你们年轻后生,须是不懂这些旧时的老例。我家杀鸡却不是待客,只因它绝对不能再留过今日,即便是你们愿出千金来赎.我也定要让它鸡头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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