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伙似乎对血腥味十分敏感,我受伤之后,它的动作明显变快了,几乎全程咬着我的脚后跟,不停地发起攻击。我连闪了好几下,最后还是被扑倒在地。那家伙块头一般,力道却大得惊人,我被他压倒在地后,连着用膝盖撞了好几下,它居然纹丝不动。我不敢恋战,抬手就是一连串的枪击,如此近的距离下,几乎枪枪命中。那家伙挣扎了几下就”轰”的一声朝我倒了下来。我来不及躲闪,叫它糊了一脸的血,又腥又臭。我急忙将它一脚踹开,趴在地上咳嗽了老半天才缓过来。
我一边擦脸一边摸着地上的手电,回过头来想看看这家伙到底是何方神圣。手电光下,他的脸已经不再像刚才那般扭曲,仔细一看倒是个人模人样的家伙。板寸头、迷彩服,身上全是窟窿。即使我那几枪全中也不可能造成如此大的伤害,难怪他走起路来步伐拖沓,原来早就受了重伤。可他为什么要攻击我?黑暗中的那股违和感到底是什么?
我越看这具尸体越觉得哪里不对劲,再仔细一看,那尸体头和身体的位置十分别扭,面部、手掌同时朝上,简直就像被一百八十度扭了个底朝天。
我凑过去之后才发现,这家伙的死状根本就是背部朝天。那么这张脸是哪里来的?本该是后脑勺的位置上为什么长着一张人脸?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漆黑的耳室中此刻只有我和这具扭曲怪异的尸体为伍,我犹豫着要不要将它翻过身来看个究竟,一想到可能看到的景象,我头上的汗就越冒越多,可依旧克制不住内心的好奇。
我将手电筒横置在一边,双手扶住了尸体的头部,将其慢慢翻转过来。这家伙的颈脖似乎早就被什么东西扭断了,转起来毫不费劲,跟条麻花似的。等我将它的头完全翻转过去之后,果然见到了一张扭曲变形的脸,与后脑勺上那张人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个人不可能同时拥有两张脸,人脸更加不可能长在身后。我抑制住心头的恐惧,又对这具尸体做了简单的检查,确定除了有两张截然不同的面孔外,这就是一具普通的人类尸身无误。
从身上的装配来看,他跟那群日本人应该是一伙的。至于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回到耳室以及其他人的下落,我均不得而知,更不可能从这具诡异的尸体身上找到线索。安全起见,我准备尽快离开此地,以免再遭到类似的袭击。
打定主意之后,我拼命地回忆那张地图,小王八手里的地图是张复印件,不但粗糙、模糊,连一些关键点都没有标注,我只记得大殿与主墓室两者紧密相连,中间并没有其他房间阻隔。这间耳室既然以前是作为原料场被使用,那它的位置应该与主墓室相隔不远。我想了半天还是无法想起关于这间耳室的记录,这时,后颈上的伤口传来一阵钻心刺骨的疼痛。我甩了甩头,用手指轻轻碰了一下,发现那道伤口大概有两寸长,虽然看不见,但是从指尖传来的触觉判断,皮肉已经翻出来了,微微扭动了几下,动作还算顺畅,幸而没有伤到骨头。但如果不能及时止血,接下来将会造成很大的麻烦。我记得背包里有急救物品,赶忙翻出来看了看,无奈止血栓和绷带都在shirley杨那边,我这儿只有缝合线以及医用胶布。我只好安慰自己说,聊胜于无,疼虽疼,好歹能做个简单的处理。想到这儿,我又情不自禁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决定先换个离它远些点儿的地方再给自己进行缝合。
我捂着伤口退回到岩壁底下,点了一根蜡烛,又将缝合针贴在外焰上头来回走了几圈。穿完线之后,我深吸了一口,告诫自己说,这活儿必须做得快,缝慢了受苦的还是自己。我低下头,右手持针,然后以左手的食指与中指按住伤口,比画了一下大致的范围,紧接着闭起眼睛,迅速地插下了第一针。我根本不敢喘气,心里只想着怎么样才能尽快完成这场近乎于自虐的急救行动。缝合的过程中最痛苦的并非下针时所受的疼痛,而是当缝纫线将皮肉连接在一起时的穿刺感,同一样的东西反复地从皮肤和血肉之间来回游走,我甚至能清楚地听见线和肉快速摩擦时发出的类似于空竹一般的声响。缝到一半的时候,我已经无法再维持低头的动作,所以就停下来稍微仰了仰脖子。这时,我又听见了熟悉的沙沙声在黑暗中慢慢响起。我暗骂了一声”**你大爷的”,心想老子这缝到一半了你才诈尸,一点儿规矩都没有!挂着半截针线的我此刻行动不便,如果再跟那家伙发生正面冲突,只怕要出大纰漏。我忍痛站起身来,想趁他靠近之前先逃离耳室。不料才走了两步,正前方就传来一大串急切而沉重的脚步声,我心中一惊,难道这些怪物打算有组织、有目的地排着队来找碴儿?刚才那一个就已经忙得我头破血流,听这动静,前边少说四五个,这简直就是晴天霹雳要人命啊!
在我迟疑之际,一股阴风从侧面呼啸而来,我想都不想,奋力将手中的蜡烛砸向对方。原本只是想给自己创造逃跑的机会,谁知那家伙竟然与正在燃烧的蜡烛径直撞了个满怀。余师傅所制的蜡烛不知混有什么秘方,遇火之后烧得异常旺盛,那具双面尸瞬间成了到处乱窜的火人。我拔腿就跑,刚冲到门口,又见好几具双面尸迎头而上。它们同样穿着迷彩服,脑袋挂在早就不成人形的脖子上,似乎随时都有掉下来的危险。就我刚才那一战的结果来看,这些家伙就算丢了脑袋也一样不管不顾。我颈上的伤口尚未完全缝合,枪里只剩三发子弹,真打起来一点儿胜算都没有。此时,那个被点燃的倒霉伙计像进了马蜂窝,正到处乱转。我瞥见角落里散落的炸药,心想,实在不行那就只能对不住老祖宗了,将古墓炸个底朝天总好过被一群长着双面的怪物分食。我一脚踹开张牙舞爪的火人,奔着炸药堆飞扑上去。落地之后,我看也不看一眼,信手捡起一包炸药高高举过头顶。此时,我很想在点火前喊一句”新中国万岁”,可一摸兜才发现,打火机不见了。就在我犹豫的瞬间,所有双面尸像打了鸡血一样朝角落蜂拥而至,我背后除了满地点不着的炸药包就剩一面岩壁,这会儿可真是想死都死不成,活该成了人家的盘中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