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不是十五,月亮不怎么圆,只是格外的明亮。贾环就这么看着月亮,开始觉得自己的眼睛发酸。他虽然上辈子是个成年人了,可一生顺遂,没有什么大波折。这些天的疲惫、孤单、委屈一股脑的涌上来,竟然让这个前后两辈子加起来快三十岁的男人想掉眼泪。
“贾环?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身后传来了马蹄声,裘良披着月光出现在了贾环的眼前。
骑在马上的裘良,见贾环顺着声音看向自己,心里就是一紧。无他,在月光下,贾环那红通通的眼眶和含着泪的眼睛,裘良都看得一清二楚。他立刻翻身下马,走到贾环的跟前:“你这是怎么了?咱俩也算是哥们儿了,受什么委屈了和我说说!”
贾环觉得一定是因为今天的月亮太亮了,他才这么抽风的多愁善感。可是裘良安抚的拍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让贾环一个没忍住,就扑在了裘良的怀里,哭了起来。声音中的凄惨,让裘良这个兵营里打过滚儿的硬汉子都觉得心软。
“头儿,咱们先去巡街,你先把这娃娃哄好吧!”身后,本来是跟着裘良巡街的五成兵马司下属,踹出来一个代表,把大家的意见转达给裘良。一看裘良做了一个表示同意的手势,立刻就安静迅速的离开了。
“好家伙,那个娃娃可真漂亮!大晚上的,我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山精妖怪呢!”走远了的兵马司下属把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你还别说,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好看的男娃娃!”
“看头儿的样子,好像认识。”
“咱头儿是景田侯家的,这估计又是那个大家的孩子。看看刚才哭得那个委屈,也不知是受了什么了?”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咱们头儿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
“而且对那个娃娃还特别温柔!”
众人的对话,还在哭着的贾环和搂着哭得稀里哗啦的贾环的裘良,是完全不知道的。等到贾环哭累了,因为白天生意繁忙而疲惫的贾环,就这么站着睡着了。
裘良叫了两声发现贾环睡着了,顿时哭笑不得。只能轻轻的打横抱起贾环的小身板,也不牵马,就朝前走。马儿是裘良的坐骑,一看见主人走了,也打了个响鼻,跟在裘良后面慢悠悠的走着。
第二天,贾环是在一个陌生的屋子里醒来的。他的外衣被脱下来叠得很整齐的放在一旁,只穿着中衣醒过来。
贾环有一秒钟的恍惚,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穿越了。但是随后就失笑了起来。能穿越一次已经是中彩票一样了,哪里还会有第二次这样的好运?
“环儿你醒了!”裘良端着热腾腾的早点进来,证实了贾环没有再次穿越。
“来吃点东西。我让小虎去你店里贴纸了,你今天不用去开店。这里是我在侯府外头买的院子。”裘良所说的贴纸,就是各家店铺若是不能开业,贴在门上的“东主有事停业一天”的纸。
贾环听了,也就安下心,今天就不打算开业了。昨天已经教过那两个新来的孩子生火做吃食,总归饿不着他俩。贾环食不知味的吃着早点这样想道。
“你现在这样会很累,不如收几个学徒吧。”裘良看贾环还是没什么精神,就提出来一个建议,“贾家做的不地道,你也别闹心。左右也就是几年的工夫了。”
裘良说的话语意不明,很明显认为贾环昨晚上痛哭是因为贾家分家给的刁难。但是这样的话,却和原著里贾家败落的情况相符合,贾环听了,心里确定裘良应该是当今的人了。
“你要是不放心用外面雇来的人,买回来几个也好。我尝过你的手艺,只在北市做面太屈才。不如到我的酒楼来。不是我家,是我的。如何?”
贾环还是不吱声不吱气的默默吃早餐。裘良被贾环弄得没了脾气,也不再说话。两个人就这么安静的吃完了早饭。
“良哥哥,就按你说的来。买上几个人,我调教出来,我也能轻松一些。”贾环眨巴眨巴自己因为睡觉前哭了一场而有些干涩的眼睛,对裘良之前的提议做出回答。裘良这才明白,贾环刚刚是真的在认真的思考自己的提议。
两人说了一些细节之后,贾环就又回到了床上。这些日子他实在是累得狠了,一夜的时间根本就能弥补他失去的睡眠。
裘良呢,待贾环发出细细的平稳呼吸声之后,就轻手轻脚的出了房门,回侯府去找自己的爹娘,死磨硬泡非要一个酒楼来。
裘良的母亲不知道儿子到底要干什么,但是儿子长这么大,都是很少和人开口的,既然如此,也就把手底下一个还不错的酒楼让人去过到了裘良的名下。裘良拿着新鲜出炉的契书,心里忍不住高兴,就带着契书又回了自己在外头买的宅子。
那套宅子本来是因为裘良自从加入了五成兵马司,出入不定时,若是每次都回侯府,难免会有半夜十分折腾起来大半个府邸的人的事情发生,所以裘良用自己的俸禄买了这么一个小院子来落脚。
裘良想起躺在自己床上睡得香甜的贾环,觉得自己当初买下这个宅子的决定真是太正确了。他又摸摸自己怀里的红契,不知为什么,就是觉得一阵开心。
贾环一觉好眠的睡到了中午,刘虎带着鹊儿来了:“三爷,今天姨奶奶叫奴婢去府里取月钱,府里说,让咱们过上个几天再去取。”
贾环听了鹊儿的话,叹了口气:“你在府里可还有要好的?或是有血缘的?趁早让他们攒够了身家自赎吧。”
鹊儿是个外边买来的,府里一应亲眷全无。因为一买进来就被分去伺候赵姨娘,自然也没什么能交好的朋友。所以贾环的话,对鹊儿来说,还真就不重要。
听了鹊儿对自己身世的叙述,贾环点点头:“那以后也别去贾家了。”
然后,贾环一点也没拿自己当外人,就着裘良宅子里的厨房,就给几人做了一餐饭。
鹊儿和刘虎吃得肚滚溜圆的,眼睛还盯着桌上的其他菜色不放。到底裘良是个当兵的出身,其他三个人都结束战斗了,裘良一个人硬是就着被蒸的颗颗晶莹透亮的米饭把剩下的菜都吃了个精光。
“贾老板!我服了!”刘虎扶着肚子对贾环竖起大拇指,“我还以为你只会做面条,没想到炒菜炖汤都香的我舌头都掉了。”
贾环很满意他们的捧场,脸上也有了笑模样:“因为做面条快,而且成本低。”
裘良没想到贾环做面条的原因是这个,倒是觉得贾环有点可爱了。
饭后,裘良就和贾环说起了关于酒楼的事情,还把红契给贾环。贾环点头:“还是要先把学徒招来,调教好了接受手做我面馆的大师傅之后,我再和你合作吧。现在,你先让这酒楼按照原来的路数开着吧。”
刘虎还是很有效率的,过了五六天的工夫,就把人送到了贾环的手里。贾环教了几天,因为面条简单,就是个水磨的工夫,所以基本上都会了。
虽然揉起来的面不如贾环用巧劲儿揉出来的劲道,但也有七八成的相似了。
“三爷,你回去看看姨奶奶吧!姨奶奶这两天天天叉着腰在巷子口骂您,您的名声都被糟践了啊!”鹊儿在这日打烊的时候来店里找贾环。
“我不短她吃喝,她还想怎样?”贾环不耐烦听赵姨娘的事情,所以对鹊儿也没什么好声儿。
☆、第92章贾环97
鹊儿一想也是。所以也就不多说了,趁着天色还早,赶紧往回走。虽然是京城,但还是会有遇到劫道的危险。要是再有动了歪心思的,鹊儿虽然是个丫头子下人,可不愿意遇见这样的。
贾环让一个人跟着把鹊儿送到家看见她进了门儿才回来。只是送鹊儿回家的那人,转头和贾环说:“我看着那姑娘刚进了门,就有个女的骂她说‘小娼妇,又是到哪里犯骚犯浪去了?’好像还扇了那姑娘一下。只是没听见那姑娘哭,反倒是听见那姑娘认错。”
贾环没往心里去。总归是他不愿意回去的,赵姨娘愿意就继续折腾着呗。可这件事情到底让街面上的人说给刘虎听了。
刘虎是个粗中有细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和景田侯的宝贝孙子处的这么好。虽然他不是特别明白赵姨娘的举动对贾环有没有伤害,但心里就是觉得不对。转天,就打发人把事情说给裘良了。
裘良听人转达了刘虎的传话,也没去找贾环,光是去找刘虎吃了一顿饭。
“环儿的姨娘,是个丫头出身。几辈子的奴才,才出了这么个身份最高的玩意。”裘良嘴里说着“身份最高”,嘴角的笑容却是讥讽的含义,“她还以为这里是荣国府呢。在荣国府里头,她是姨奶奶,撒泼耍混的时候,就算是被人瞧不上,其他的奴才也要礼让个一两分。如今出了贾家,过了几天好日子就开始想给人添堵了。你找几个人,教教她什么叫教养。每日里头吵吵嚷嚷的,扰得四邻不安,也该让她长长记性,知道如今她能依靠的,唯有一个环儿。也莫伤人,震慑就好。”
刘虎点头接了吩咐,就让人去了赵姨娘的院子去。
到那里的时候,赵姨娘正在巷子口和人闲磕牙,什么“我家里是荣国府的旁支”“我儿子开着铺子”“老娘有的是钱”“那个没良心的不孝的东西”都是顺口就来。这还是说的好听的,其他的污言秽语,刘虎觉得自己的世界观明显被刷新了。
等到赵姨娘从别人家里胡乱的拿了东西出来,让人去北市找贾环要钱的时候,刘虎可等不到天黑了。带着人就踹开了赵姨娘刚闩上的门:“老子是景田侯府的!听说这有人败坏我们家五爷的朋友——贾环贾老板的名声,还到处借着他的名头赊账,我们五爷让我们来问一问!”
赵姨娘是个内宅妇人,很婆子打嘴仗一个顶俩。如今看见几十个身强力健的老爷们进了自家院子里来喊打喊杀的,自然就熊了。
只是听说这是自己儿子朋友的手下,也就定了定心神,色厉内荏的上去说:“我是贾环他娘!你们到这来,我儿子知道吗?”
“儿子?贾老板是庶出!你要是县伯统治王家的人,还能说自己是贾老板的娘!要是那个姨娘出身的,一个奴才而已,哪有什么娘不娘的?你该叫贾老板少爷才是!还敢直呼贾老板的大名?”
“兄弟,说不得还真是贾老板的娘呢。那个王家的,向来对贾老板苛待,这女人说不得就是被王家的那个派来败坏贾老板名声的!不然哪个被赶出府的姨娘不是巴着自己的儿子,偏有这么一个每日里招祸的,把自己能依靠着养老的儿子气得不回家,可不就是心怀叵测!”
“你俩叽歪什么?赶紧教训完这娘们儿赶紧回去!要真是贾老板的亲娘,有点眼力见的,就该知道什么当做什么不当做!”
“你说你是贾老板的娘还是姨娘?自己说!”
赵姨娘听了几个人对自己一句一句的话,听到最后一句,很有眼色的回道:“我是姨娘!我是他姨娘!”
“你是他姨娘?那贾老板开店这些天,每日里起早贪黑累死累活的,怎么没见你去帮个忙?”
“我……我……我就是一个妇道人家,哪里能出去抛头露脸?”
“你不能抛头露面,就能败坏贾老板名声了?贾老板被你连累出个好歹,你有什么好处?是不是王家的那个指派你的?”
赵姨娘恨不得指天誓日表明自己对贾环的真心。可是眼前的几个人就是一直问:如果你对贾环是好心,为什么做那么多对贾环只有坏处没有好处的事情?这肯定是对贾老板有坏心!一定是王家的那个指使你的!
赵姨娘被这车轱辘一样的逻辑弄得头大,最后不得不做小伏低:“我眼皮子浅!做了错事!求几位壮士饶命啊!”
眼见着震慑的目的达到,刘虎也没多废话,支使着赵姨娘把从外面各处占的便宜都还回去。还不回实物的,就用银子抵。
赵姨娘出府的时候,自己的体己银子还是在的,忍着心疼给各家还了,听这帮人撂下一句“再有下回就直接弄死你”的狠话离开,脚一软一屁股坐在了院子里。
往日里在荣国府,赵姨娘是个姨娘。纵然作上几出,也不会像今天这样被人喊打喊杀。她可是给贾家生了一男一女的!
可是今天那些人说的话,赵姨娘拿出来一合计,还真就是那么回事。自己能指望的就一个儿子,怎么就鬼迷了心窍似的每日里骂街呢?她是心疼女儿,但是家里确实比刚出来的时候好多了啊!不过那人说的对,哪个出了府的姨娘不是巴着自己的儿子的?环儿已经几天没回来了,她可不能再作了!要是真的作到环儿厌了她,就什么都晚了!
刘虎回来把事情和裘良一说,裘良虽然对于刘虎这种“流氓收保护费”的震慑方式有些哭笑不得,但是有用就好。
时间就这么不紧不慢的过着,裘良隔上个两三日,就会去贾环的铺子里吃面。等到贾环把铺子交给学徒了,就把贾环带到自己家院子里去单独给自己做吃的。
转眼半年过去,贾环也腾出手来带人接手裘良的酒楼了。酒楼叫食为天,生意不是很火爆,但也不冷清。
贾环作为空降军,还是让食为天的后厨有些不爽的。只是人家到底有手艺在那儿摆着,不服也得服。食为天改了菜式之后,倒是越老越好了。京城里的人向来是有钱的居多,自然是不会吝啬在美食上的享受。
贾环觉得自己已经受够了每日里催命似的催菜,就大手一挥,全面放权给手下的人,让他们来做菜,自己做甩手掌柜的去了。
“师父,您这做的是什么啊?真香!”一股香甜的气息,让食为天后厨在下午清客时分传了出来。
“酥酪。”贾环把酥酪往自己嘴里送,言简意赅的回答了两个字。然后看着这帮厨子一脸的馋相,就拿眼神示意自己盛去。
最近一段时间,裘良也不知怎么了,对贾环就是避而不见,弄得心里烦躁得很,才在这大下午的做了甜品来调节心情。
贾环是不管那些直吸口水的馋货的,吃过了酥酪,觉得心情好了一些之后,贾环把剩下的酥酪用冰镇着装进食盒,拎着就出门了。目的地,是五城兵马司。
“头儿,外头有个漂亮的小公子找你!”
裘良抬起头,看向进来传话的人:“说了叫什么名字了吗?”
“说是姓贾,给你送吃食来的。”那味道,叫一个香甜!
裘良放下笔捏了捏自己的眉间。他以为自己为什么躲着他?还找到这里来了!裘良想。贾环其实就是个没长大的娃娃,哪里像自己,和老亲人家的孩子一起去过醉香园、飘香楼,玩女人玩的一来一来的。去了军营之后,还知道了这世上有南风这种事情,更是玩的欢快!
比起贾环来,自己就是摊烂泥一样的肮脏。他就不该对贾环起了那种心思!但是虽然裘良已经下定了决心,可一想到贾环就站在门外等着自己,裘良就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把人带进来吧。”
因为天气有点热,贾环的脸颊红扑扑的很好看。大概是走得有点急,进门的时候,贾环还喘了几声粗气。
对于现在的裘良来说,贾环的一举一动都会让他想歪。贾环是不知道这点的,就是因为裘良好长时间不来找自己而有点生气,“碰”的一声把食盒放在了裘良面前的桌子上,然后气鼓鼓的看着裘良。
幸亏刚才把公文收起来了!裘良在心里庆幸,不然就这么一方,食盒底下因为冰镇而产生的水滴,还不把公文都弄湿了!
裘良抬头,把视线从面前的食盒移向瞪着自己的贾环。看着贾环嘟着嘴看着自己,心就一下子软了:“环儿来看我了?”
“少说废话!说吧,为什么半个月没来了?”贾环也不知道怎么了,看着裘良故作无事的脸,就觉得心里火大,口气也变冲了。
☆、第93章贾环98
裘良现在看见贾环就心虚,再加上贾环是来兴师问罪的,就更是连说话的底气都没了,只能一脸讨好的干笑。
贾环看裘良在那傻笑,自己也忍不住破了功,对裘良笑了。这一笑,让裘良的心里就是热乎乎的痒酥酥的。于是裘良就对着贾环转移话题:“你让我帮你看着点荣国府几个姑娘的近况。最近有人来说,贾二姑娘定给孙家了。说是因为贾赦还不起孙家的五千两银子,才把女儿抵给人家的。”
“五千两?”贾环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每日里食为天的流水就有八千多两了,贾家还真是!混得反倒不如我一个厨子了!”贾环是技术入股,占了食为天的三层红利。自从食为天摆起来各种名头的宴席,每日里还真就是客似云来了。
裘良看贾环的心思从兴师问罪上转开了,就着话茬打开了食盒,拿出一大盆的酥酪来。没错!就是“盆”,盛汤用的汤盆。贾环自己也只是吃了一小盅,剩下的,贾环都给裘良拿来了。
裘良也不客气,拿起勺子就开吃,边吃还能口齿清晰的和贾环继续聊天:“孙绍组前些日子和人喝酒的时候,说他花了五千两买回来一个公府小姐。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可以随便打骂的玩意。”
贾环冷笑:“反正是五千两,我拿得出来。你帮我从孙绍组手里把迎春姑娘买回来安置了吧。”
“她是你堂姐吧?怎么对她比对你亲姐姐还上心?”裘良心里好奇的问。
贾环也不瞒着,张口就来:“我这个堂姐,有个‘二木头’的诨号。因为性子软绵,就是房里的婆子也可以把她的东西拿回家去花用。手里连买脂粉的钱都紧巴巴的,谁都能踩上一脚。我好歹还是个小子,能出门,她却不能。之前我出府,她和四妹妹、林姐姐,硬是把身上的体己差不多掏空了给我送来,就因为素日里羡慕我对贾探春的手足之情。亲姐姐看我像臭虫,可平时没什么往来的堂姐姐却能想到外头世道艰难,给我些银子傍身好活得松快一点。要是我替赦大老爷还了孙绍组的欠银,顶多也就是保迎春堂姐一时的安全,来日说不得还有王绍组、张绍组的。索性我让她出了贾家的大门,也不入孙家的门。到我这堂弟家来,还能活得舒服自在些。”
裘良点头:“只是到时候,你堂姐的名声是定然会受损了。再嫁不易。”
“到时候的事情到时候再说!”贾环不耐烦的挥手。他把贾迎春拉出孙家这个中山狼的火坑,已经算是报了当日的赠银之恩了,难道还要给她找相公不成?左不过是养着几张吃饭的嘴,不嫁人也没什么关系。
裘良也觉得贾环把贾迎春弄出来就算是不错了,也不再多说,低着头吃酥酪。要说裘良这人,其实是不太喜欢吃甜食的,所以向来不沾这些东西。只是这酥酪是贾环做的,裘良就觉得自己往日里是不该对甜食如此抗拒的。
贾环看裘良把一汤盆的酥酪吃了个底儿掉,满意的点头:“今天我去你那住上一夜如何?”
“怎的?你那个姨娘又出幺蛾子了?”裘良一听贾环不想回家,第一反应就是赵姨娘又做了什么不着调的事情了。
贾环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到底没否认。自从刘虎找人恐、吓了赵姨娘一回之后,赵姨娘还真就没在做什么出大辙的事情,也不敢作什么幺蛾子。可贾环就是想和裘良呆在一起,也就不多否认了。
裘良是想让贾环先去他的宅子的,毕竟他要巡夜巡到三更等明天的人接手之后才能回家。可贾环不乐意啊。裘良的心虚劲儿也没过去,还是不敢违逆贾环的意愿:“那你乖乖的去店里等我,我巡完夜之后就去找你,听到没有?”
贾环点头:“那良哥哥你快点回来。”
裘良失笑着摇头。贾环也就只有这时候会叫自己“良哥哥”,平日里不是叫自己的大名“裘良”,就是连个称呼都有,光是用“你”这样来叫他。
却说贾环出府那日,在西角门处对司棋说了一嘴她和潘又安的事情。司棋是真的往心里去了,隔天就和王熙凤求了一个回家的日子,带着他给潘又安做的衣裳鞋子出了大观园。
司棋把东西交给潘又安之后,就提了贾环说的事情。这让差不多到了绝境的两人又有了一丝希望。
司棋和小红还是认识的,小红爽利的性子又急得王熙凤和探春的喜爱。因为是探春管家,所以司棋和小红也是两头的说好话,又送了平儿些自己的针线手艺,倒是也让这件事有了眉目。
只是司棋的家里人却不乐意的,一心想让司棋跟着迎春出嫁之后去当姨娘拉拔家里人,又怎么会同意司棋配给潘又安?
本来平儿和王熙凤、探春说了司棋家里人的意思,两人是不想管的,只是司棋家的人以为两人不支声是已经定下来了,立时就闹进了府里来。这可就惹恼了掌家理事的探春和大病初愈的王熙凤了。
“你们当我是好性儿的,自己就是家里的下人,买卖都成!如今却来指挥着主子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了!”王熙凤被平儿扶着,坐在炕桌旁,看着跪在地上的司棋家人,“倒是欺负三姑娘年轻脸薄,说不得这些事情!倒是不把我们这些主子奶奶放在眼里了!”
探春心里也呕得很,此时气得不说话,只是等王熙凤拿出个章程来。平儿见探春沉默,就只能自己开口接话:“奶奶莫气,才刚好了一点子,没得为了些下流种子伤了身体。”
“我倒是想安安静静的养着,可却有不长眼的来胡闹了!”王熙凤被平儿拍背顺气的安抚着,总算不太气了。待喝了一口茶之后,才转过脸来和探春说话:“你也别气了。他们就是欺负你是个姑娘家呢。这事,还真就只能我来理会。珠大嫂子是个节妇,也不好插手不是?今儿个我就定下来了,就把司棋配给外院的潘又安。谁要是不服气,都给我撵出园子去!”
地上跪着的几个妇人连称不敢。
自此,司棋就是潘又安家的了。又过了半月,恰在贾环面馆开张不久的时候,司棋带着姐妹们送的陪送,梳了头,嫁给了潘又安。而后,司棋又回到了迎春的缀锦楼,做了个管事嬷嬷,替迎春料理内外的事情。
只是潘又安心里又有抱负,不甘心终身为奴,故此还想自赎出来。只是将来迎春出嫁,他二人定然是配房了。
待到贾赦给迎春定下了亲事,潘又安从外头打听了孙绍组的事情,就忍不住动了当套奴的心思。
司棋却是不愿意的:“我若是想一走了之,当初爹娘不同意,我就和你走了!当初既然没走,如今更不会走!咱家姑娘没了我,孤零零的受了欺负又如何?那老货拿捏了姑娘一辈子,如今连姑娘出嫁也不放过!我若不把着些,姑娘还不憋屈死了!”说着竟然流下泪来。
“好好好!都依你!是我一时糊涂!”潘又安看司棋不乐意,还连眼泪都出来了,立刻打嘴。
司棋破涕为笑道:“你只记得,若是有一日,姑娘不用我,或是咱们堂堂正正的自赎出去,那才可以。不然,我就一脖子吊死,也不做忘恩负义的事情来!”
自此,潘又安不敢再当着司棋的面提离开的事情。
裘良和孙绍组已经谈好,把迎春直接过家门不入,送到贾环那里去。又想到贾环的住处不是店里,就是赵姨娘处,要么就是自己的宅子,所以又拿出自己从老侯爷手里得到的一个三顷地的庄子来,用作安置迎春。
迎春心里是不愿意嫁给孙家的,只是父命难违,自然也只能屈从。只是她坐在轿子里摇晃了整整大半天还没到孙家,心里就有些奇怪了。待到停轿之后,迎春就被人搀扶下来。四周安静的环境,让迎春做了一件大胆的事情——微微的掀开盖头。
这一看,才发现这是在一件院子里。从院墙望出去,还能看见山坡呢。这绝对不是京城里会有的景观!
“贾二姑娘好。奴婢的主人是环三爷的朋友。因为知道一些事情,确信孙绍组非良配。又有怕打发走了孙绍组,还有些王绍组、李绍组来,故此便让姑娘安心在这里呆着。姑娘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是环三爷报答您当日的妆奁之恩。”一个婆子恭敬的说完,就退出了院子。
随后,就有绣菊、潘又安家的进来伺候迎春洗漱。主仆几人知道是贾环的手笔,忍不住叹了几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遂安心住了下来。
☆、第94章贾环99
贾环看着自己面前极力表现自己是普通人家子弟的几个人,忍不住心里抽抽。
谁家普通子弟身边跟着的是太监?谁家普通子弟敢用二色金和三色金的布料做里衣?谁家普通子弟敢在鞋面上绣龙纹蟒纹?谁家普通子弟?谁家?
这种“槽多无吐”的感觉,真的是让贾环无力了。为了他和所有人的安全,贾环立刻就让小二把雅间的们关上,表示要和这些“想见见大厨”的食客谈谈。
店里的人都知道贾环是二老板,自然也不怠慢,立刻就走人关门。当门关严实了之后,贾环一个大礼就下去了:“不知各位龙子凤孙大驾光临,还望各位赎罪。”
雅间里的众人沉默了一瞬间,贾环分明听见那个太监狠狠的倒抽了一口冷气。
“贾师傅说的什么话,我等怎么不明白呢?”对方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看气氛凝滞,忍不住干笑着否认。
贾环叹了一口气,一一把刚才自己看到的破绽说了出来,这才让对方承认了身份。
“草民斗胆,请各位下次白龙鱼服与民同乐的时候,把身上这些都除去,否则有心之人会立刻猜到各位的身份!”
“起来吧!”坐在上首最有威严的中年男子开了口,让贾环起身。贾环从善如流的站了起来,整理一下自己的衣服。只是这男人的下一句话,却让贾环的心脏都停跳了那么一秒。
“朕从来不知自己出行的时候有如此多的破绽。”
卧槽!这是什么样的概率啊?竟然不是单纯的皇子和宗亲,而是当今!当今!贾环内心的小人子撕心裂肺的咆哮着说。
贾环的心理活动再剧烈,可是表面上还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脸孔。没办法,他最近才发现,自己只有在面对裘良的时候,表情才会丰富一点。究其原因,大概就是月夜的那一场痛哭。
贾环是不敢接当今的话茬的,只是低着头站在原处不动。
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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