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站在暌别两年的家门前。
身后出租车调转方向渐行渐远,世界一下跌入了诡异的静寂,三层小楼此时正沉寂在一片黑暗静谧中,没有一扇窗户透露出些微灯光。家门口蜿蜒排列的长长车队和别墅中透露出的死寂与黑暗,在暗夜中组合成不可明说的古怪气氛。唯一的光源是大门前两盏球状守夜灯发散的昏黄微光,白落羽第一次发现自己居住多年的家竟然可以如此阴森。
那些蜂拥而至的人群都去了哪儿?都被这栋建筑无声吞噬了?或被施了魔法,正沉沉睡着?这些豪车在寒冬的午夜里撕开冰冷的空气,迫不及待地抵达她家,究竟是什么目的?难道只是跟她一样,为了给母亲庆生?
她转身望向天空,几丝灰色阴云后面一轮硕大莹圆的满月早已爬上中天,正静静地驻足观看这不可思议的一切。
带着满腔疑窦,白落羽默然从口袋里掏出已经两年未用的电子门卡。
咔哒一声脆响,铁门洞开,白落羽轻手轻脚地穿过覆盖着白雪的矮树丛小径,一步一步拾阶而上,来到了有着大象浮雕的褐色大门前。得益于她的专业,现在她知道自己家大门上描绘的不是“八手大象爷爷”了,而是象神——甘奈施。
她低头望了一眼台阶上被纷乱的脚步踏烂的污黑积雪,戴着橘粉色羊毛手套的纤细手指,抚摸在门板上,默然静立了几分钟,严冬的风吹得她白皙的脸颊有一丝痛楚,她直觉地感受到了涌动在门板后面的未知黑暗。
电子门卡一端连接的金属钥匙顺利地让她打开了第二扇门,跟想象中的一样,客厅里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冷风从洞开的门外,贴着白落羽的后背袭进空洞洞的客厅,她感到冷风沿着她裸|露的脖颈爬进了领口,却不敢关上大门。
手机的手电筒功能开启了,在光柱所见范围中,客厅跟她记忆中的样子并无二致,她留意看了玄关的鞋柜,并无想象中摆满名牌鞋子的景象。
空气中流转着一丝淡淡的诱人甜香,像是某奢侈品牌的女人香,神圣中涌动着一丝\\诱\\惑,纯情中又裹挟着野性与勇猛。这股甜香勾起了她的记忆,她闭上眼睛,不知为何脑中浮现的是雅典卫城的帕特农神庙,她站在处女神——雅典娜的石雕脚下,虔诚地仰视着她的情景。
幽黑的静夜落针可闻,她听到了暗夜中的古怪吟唱,音调奇诡,时扬时抑,像是从冥府发出的万鬼同泣。紧接着震颤从脚底传来,房顶的水晶吊灯也被震颤得发出了嘀嘀咚咚的脆响,古怪吟唱的音调逐渐转为激越,像是颂诗已到了最高|潮。一阵战栗蹿过了白落羽的脊柱,她敢确定这诡异的声音和这震颤都来自自己家客厅的地下。然而,她在这个家住了20年,却从未知晓自己家中有地下室……
手机手电筒的照射下,大理石地板上纷乱的脚印清晰可见,像是人们横穿了她家的客厅,到达了从未被她觉察的空间。她循着那些脚印来到了父亲的书房,怪异的吟颂声果然更清晰了,好像无数双脚齐声跺踏着地板的声音也更加令人胆寒。
父亲的书房自她记事起就从未踏足过,父亲讨厌别人进入他的书房,房间在他不在的时候总是从外面锁起来。她一直以为这是学者的怪癖。然而此时,她就站在父亲的书房禁地里,她用手机射灯环视着这个神秘的禁忌之地,古朴的褐色家具处处透露着学者的品味,充塞着书架的古老书籍也与想象中别无二致,只是书架对面墙壁上一副巨大的油画十分引人注目。手机的射灯只能如管中窥豹一样,一点点拼凑它的全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