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绿翡话还未说完,便愣住了,因为她瞧见长心刚刚闭上的眼睛又睁开了。
“翡儿姐姐骗人!”长心躺在榻上,认真的对着绿翡的眼睛,“娘亲说了,等着长心吃完她备的糖莲子,她便回来了!长心还没开始吃呢!娘亲怎么会在长心睡醒后回来?”
话罢,长心又伸手指了指搁在案上的搪瓷罐,“翡儿姐姐,你刚刚说的‘该回来’的时候,是那罐糖莲子吃完的时候吗?”
绿翡顺着长心抬起的手,把视线挪到案上的搪瓷罐上。
那陶瓷罐下压着得宣纸先着搪瓷罐,夺去了绿翡的目光。
绿翡未敢迟疑,径直走到案上拿起搪瓷罐,小心翼翼的从罐下撤出宣纸。
宣纸上入目的黑字让绿翡心头一紧,因为她看见打头的是,‘此去归期难定’。
摩挲着信沿,绿翡心道,馆主既是写了归期难定,那馆主与心儿所语的一月之期,怕不过是缓兵之计。
虽今日,馆主要走之时,心儿哭闹的厉害,但依着孩子心性,一月之后,她怕是连馆主是谁都不记得。
想着心儿许是一月后便不记得馆主,绿翡便一手拿信,一手拿搪瓷罐,小步走到长心的榻边,轻轻坐下。
待坐稳了,便回头瞧了瞧。
绿翡本想着,回头看看,或是能瞧见小孩子的睡颜,顺带着定定神,却不想,她一回头只瞧见一团被子。
这小姑娘喜欢蒙头睡?
想着馆主临行前托自己照顾好长心,绿翡便伸手想拉下长心盖在面上的被子。
谁知长心在被下却故意用着力,稳着被子。
“心儿!快出来!”绿翡皱皱眉,躲在被子里久了,可是会闷坏的。
“翡儿姐姐,你说娘亲什么时候回来?”
被子里传出的闷闷的声响让绿翡也愈发耐不住性子,“心儿刚刚不是问过了么?”
“问过了?”被子里的声音顿时清越了几分,“那翡儿姐姐回的是什么?”
自己刚刚回的是什么?绿翡心头一颤,她恍惚间发觉,她心底竟是一直有一个令她恐惧的声音,馆主此去,永无归期。
不,馆主怎会永无归期呢?定是自己想多了。
绿翡紧了紧握着信的手,转头冲长心笑了笑,“一月后……”
“哦!”听着绿翡说了一月之期,长心立马从被子里往上钻了钻,露出小脑袋,冲着绿翡弯了弯眼睛,“那就好!长心刚刚还担心被娘亲骗了呢!”
听着长心道她怕被馆主骗,绿翡轻叹声,随手把搪瓷罐搁到榻头,继续看信。
默念着手中的信,依稀记着刚刚读罢了右起第一行,绿翡往着榻内侧了侧,任着视线自然而然的挪到第二行。
第二行的字较第一行细了些许,看得出馆主写时,未多思虑。
绿翡的视线在第二行上下挪了几次,待着琢磨透了馆主的意思,便不由自主的捂住了嘴,硬生生的忍着不让泪珠掉下来。
什么叫‘春夏长加餐,秋冬勿忘衣’,什么叫‘来世勿扰’,什么叫‘以女委卿,以馆典义’……
她才不稀得做什么春风馆馆主,孤女的娘亲。
纵是馆主亲笔留了长心是她的亲女也不成!
绿翡一面想着要去追馆主,一面又念着自己去了馆中无人,禁不住,心底暗暗有些幽怨,怨馆主,既是猜透了她的心思,却不愿与她坦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