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大人!就算是那粮草是草民手下去运的,可草民的手下那么多,难保没有几个背主的,做了坏事栽倒主子身上,这也不是没有可能啊!”看着庞昱那一点都不在乎的模样,孙悟文的心渐渐的冷了下来。这盗粮绝对是大罪,尤其是盗了官府的粮食,那可不是牢狱之灾就可以解决的,轻则倾家荡产、重则连命都保不住!
“孙员外啊,”听孙悟文讲到这儿,庞昱才抬起头来看他,那满面惊恐、满脸大汗的模样让人瞧着还真觉得挺可怜的。“那你说,这手下们背主投得会是谁呢?不瞒你说,本钦差在此之前还审了广惠仓的两个仓吏,他们可都能证明这进出粮仓的,就是你孙家的人呢!不过,其中一个倒是有说你们这孙家粮铺好像和钱老板关系很好的样子啊!”吹了吹指甲里根本就不存在的灰尘,庞昱暗中给了孙悟文一条道走。
这从展昭的角度看,很不符合审案的规矩,但从庞昱的角度看,让这些人互相盘咬,自己才能不费吹灰之力,找出凶手!
“钱老板?钱良本?”孙悟文发现自己今天听到这个名字的次数特别多。第一次是发现那个孙家的远方侄儿出事儿的时候,第二次是广惠仓盗粮一事,好像这两次那个钱良本都在自己这里有着不小的存在感。
要不是钱良本当时死命的夸赞那个孙姓年轻人,自己也不会脑子进水认了一个陌生人,还替他出头!虽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但从这后来的事儿看,明显这就是设好的一个局在等自己。还有,要不是钱良本说帮着贺知州倒腾粮食能名利双收,自己也不会……唉,看来自己早就陷入那钱良本的圈套了!孙家两代人的感情,那钱良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打算的?
要是说这么点还不清楚,那孙悟文就真的是个傻子了。这时候,他已经明白这一切都是钱良本设计好的,专门等着自己这个傻瓜替他出头,而目的应该就是那天他在桌子上写的字——襄。不过这个事儿不是自己这小老百姓可以参与的,自家如果不是在朝廷上没有人,也不至于到如今这地步!
“孙员外,本钦差不管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这盗粮之事,因为有你孙家粮铺的参与,你是肯定要付一些代价的!至于这代价的多少么?当然要看你为这个案子付出了多少。不过孙员外你放心,这赈灾的功劳本钦差是绝对不会给你略过去的,俗话说有功必赏、有过必罚,本钦差虽然年纪小,但这事情嘛,还是可以分得清的!”打了一个棒子,就要给一个甜枣。庞昱吓唬人家,还想利用人家,不让孙悟文被对方的阵营拉拢,那就必须要恩威并施。这不,刚刚还是声色俱厉呢!现在就和颜悦色了。指甲也不看了,语气也不冷了,端起了那孙悟文亲手煮的白毫银针,又品了起来。茶还好,不烫,也不冷……
“那谢谢钦差大人了!大人,草民绝对不会让您失望的!”还以为从此孙家就要没落的孙悟文,听到这么一句话,彻底的活了过来。这是代表着事情还有转还的余地?哈哈,老天果真不亡我孙家啊!
“那好,就这样吧!本钦差在衙门还有事要处理,孙员外不用远送。”想着事情告一段落,庞昱也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了。白玉堂在城外寻找铁矿一直都没有消息,自己怎么着也要去看一看。
“不、不、不,草民怎么也应该送送大人!多谢大人手下留情!”知道这今天孙家可以讨到好,绝对是因为这钦差大人给留了面子。要不然,这样的谈话绝对不会在孙府里进行,而这罪名嘛,也不会就如此轻轻的接过去!
就这样,孙悟文亲自将庞昱一行人送到府外,直到看不见那车马的影子,他才带着管家回到孙府关上大门。而在关上大门的那一刻,孙悟文在外面还陪着笑的脸马上就拉了下来,寒霜满面。
“老爷……”管家站在一旁,看着自己跟了不知多少岁月的主子如此愤怒,也不知该如何规劝。
“管家啊,老爷我没想到啊!”过了好一会儿,孙悟文的声音才悠悠的传出来,那语气,就像是憋在胸里抑郁了几十年一样。
“老爷……您……”管家听着自家主子这样心里也觉得不好受。钱家、孙家那可是十几年的交情,从老爷还没当上家主,那钱良本就已经和老家主很要好了。现在冷不丁知道一切都是局,老爷被背叛的难过肯定不少吧!
“管家,回去把钱良本之前给孙府的茶引、盐引什么的,都拿出来好好查查,看看背后的势力,还有以前所有和钱家一起合作的账本也都查查,老爷我要用这些东西,给孙家换个平安!”听着好像是无奈之举,孙悟文在前面也是低着头在走,可是他嘴角微微挑起的那一抹微笑,却告诉了青天白日,这一切都没有那么简单。
或许罪过都在钱良本一个人身上,或许孙悟文真的什么都不知情,或许孙家只是被利用的挡箭牌,可是他们孙家到底是心甘情愿还是被蒙在鼓里,也许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少爷,您刚才那威胁,不害怕一边的展大人……”回到陈州府衙,庞昱立刻到房间去换了一身衣裳。那孙府的招待什么都好,就是这大热天喝热茶,还真是别样的招待方法。而听竹此刻也有了和自家少爷单独带着的空间,他刚刚和展昭一直站在少爷的身后,非常明显的看到身边人在问话时那握着刀的手紧了紧,然后又松了松。
“怕什么?”换了一身锦袍和里衣的庞昱在听竹的帮助下用发簪将头发束起。
“你以为展昭是傻子么?从他那天审问李连顺的时候,就可以看出来他可不是那种死守着规矩、不懂变通之人。”瞧了瞧铜镜中的自己,潇洒风流,虽不能及得上大哥那样霸气威武,但还算是让人有一点小小的满意。
“可他不是开封府的护卫么?”听竹对自家少爷的解释有点无法接受,虽然是在庞家为奴,但身为大宋人,对开封府的包拯及其属下都会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崇拜之情。如今看到开封府的四品护卫这样的选择,虽然有挣扎,但也让他有些无法接受,好像偶像掉下了神坛一样的感觉。难道那个敢于喷皇上口水的包大人也是如此?听竹不禁有些多想。
“没有人不会在情势之下变通。听竹,包大人就算再正直,他也是个人啊!能做到龙图阁大学士,并不是只要有一副实诚心肠就可以的!更何况,展昭他可是江湖上的南侠,这江湖,快意恩仇、劫富济贫,哪一样不是在变通呢?按照官府杀人、夺财,应处以死刑的审判来说,这江湖的人,都要死绝了!侠以武犯禁,官府不管也是变通啊!”觉得自家手下将开封府想得太美好,庞昱轻点着他的脑袋,给他讲了这些道理。
实际上这些东西他最初也不是特别的懂,只是在临行前爹爹和大哥的教育下,再加上一路见到了这么多的事情,他对这世俗的东西也算是有了了解。某些事情,不是你一味的努力就可以解决的,比如说长兴,自己现在这么找也没有找到。想到这里,庞昱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而就在他叹气的功夫,门外有一个衙役来报。
“大人,外面来了一个给大人送书信的!”
“书信?什么人来送的?”庞昱在陈州没有什么熟人,家里的信都是由飞云骑和官驿送来的,皇帝姐夫一般不会给他写信,这突如其来的信件会是谁给的?
“回大人,是王化,他带着……”衙役拱手回了一下,还没等把话全部说完,里边的人就打开门像是一阵狂风般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