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罗香作者:蒜苗炒肉
第11节
流景惨笑了一声,忽然问道,“珪园到底还有几人?”
那人恨惨了她,剑尖一扫,已在她胸前划了一道口子,这算刑求,流景忍不住闷哼了一声,却也没动,没有力气动,“你现在想回去也晚了,最好老老实实说宁慧在哪里,珪园的手段你清楚的很。”
流景垂着头疼的直喘气,“宁慧,宁慧……我说了,你让我痛快的死!”她等那人离她再近点,可是珪园的人,怎会轻易上别人的当,那人站在她一步之外,人家长剑一挥,便能划破她的胸膛,她却不能耐对方何。
流景似下了极大地决心,“我说,你答应我,我说了,等我我死了将我和宁慧葬在一处。她就在……”她拼尽最后一点力气将大刀掷出去,离得这样近,就算刺不死,也该是重伤。
可是她却没有力气支撑,口鼻里都涌出鲜血,几乎一头栽倒在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中秋过完了,评论燥起来吧,不然一个人码子跟玩单机游戏似的……举起你们的小手来,觉得作者君写的还可以就夸夸作者君,觉得作者君写的超烂,就骂骂作者君(好自虐),总之,挥挥小手帕啥的,让作者君不孤单吧~作者君给你们学个兔子的叹气声:哎~~~
☆、翻墙公主
流景垂死挣扎,掷出了手中的刀,对方离得近,也不料她还有这等殊死拼搏的劲头,好在他们都久在刀尖上跳舞,对危险的感知异常灵敏,那人脚步一错,像是被抽了一鞭子的陀螺一样旋转,上身微微倾斜,堪堪要避过去。
但他小腿被流景砍伤,这一阵争斗未来得及治伤,血流的太多,半截腿都有些麻木,只转了一圈半,便差点跌在地上。
刀刃带着血腥味直扑过来,这人反应迅捷,拿剑一挡,流景的大刀被撞地失了准头,但流景这一掷也用尽力气,他的剑也被撞得脱手飞出,跌在不远处的地上。
流景这时几乎是垂死挣扎,他即便不用剑,也制得住她。
这人这时也不去捡剑,径直往流景走去,他两人不过一步的距离,他再走一步,便能置流景与死地,但他这一步还没迈出去,背后劲风悚然而起,有人用暗器偷袭。
这人伸手敏捷,足底没劲,只得一矮身子,那枚暗器擦着他领口飞过,落在他身后的树上,登时炸开了一团白雾,竟然是裹着药粉的小袋子。
这等伎俩自然是葛素,他怕这药粉有毒,忙捂住口鼻,霍然回首,果见葛素蓬头垢面,依着之前那个伪装成黝黑少年的女子,站在他身后。
葛素看起来虚弱极了,整个身子都靠在那个女子身上,连抬起头来都费劲,但这个毒妇还是阴阳怪气地笑了一下,“怕什么,哪有那么多毒药!”
这人哪里肯信她,斜眼一看,那被药包砸中的树干上只有一个白色的印记,并无别的迹象,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既然来了两个,两个都是半死不活,他就杀一双好了。
这人抄起地上长剑,剑尖一抖,已向葛素刺去,葛素全然无力躲避,只凭着身体的重量推得扶着她的人蹬蹬退了两步,那人剑路一拐,剑尖已没入葛素肩胛,葛素再也无力,颓然倒地。
这人抽回长剑,犹滴着血的剑尖一挥,已准确地刺向卷耳,这咫尺的距离,却没有刺下去,这人忽然一身惨叫,撒开长剑,抱着脚踝在地上蹦起来。
葛素捂着肩上血流不止的伤口,笑得有些娇媚,“奴家一路逃亡,身上的毒药早用完了,实在没有更厉害的了,只能叫你受苦了!”
那人看着自己从脚踝到大腿迅速肿起来,一条腿顷刻间便失去了知觉,恨得心头滴血,撑着一条腿蹦着往葛素靠近。
卷耳已扶起了葛素,葛素伸出手来比划了下,“你最好坐着别动,再蹦两下,可就不止保不住一条腿了。”
那人确实觉得从大腿往上,半边腰渐渐麻木起来,当真有几分犹豫。
卷耳已扶着葛素往流景身边走去,那人看葛素虽然行动迟缓,却全然不像先前看起来的那般虚弱不堪,当即气得发昏,“你这毒妇使诈!”
葛素笑了一下,“你我都是珪园的人,你竟还敢轻易信我,真是活该冤死。”但看那人神色凶恶,葛素便把后面更恶毒的话咽了下去,这人虽一条腿受伤,但一时三刻死不了,要杀她和流景还是能办得到的。
“不过这次老娘倒真心要与你做个交易。你这毒不是无法可解,咱们也算师出同门,不必相互赶尽杀绝,为别人作嫁衣裳,你好生打坐疗养,放我们走,解药我便留给你!”
这人虽然神色动摇,但剑依旧紧紧握在手里,该不该信葛素,能不能信葛素,重重疑问都在心头盘旋,然而腰间的麻木正在慢慢上行,他若再耽误下去,便只能是自己毒发身亡。
“好!”这人背靠着一株大树,面朝着葛素,将长剑掷在葛素脚下,“我看着你们走,解药呢?”
葛素已到了流景跟前,流景呼吸有进无出,情况实在危急,“我们走出一里地后我将解药挂在树上,但那只是一半解药,另一半解药在巷子最里面那家客栈的门槛底下,服下一半解药必须在一盏茶功夫里再服另一半,才能解毒。”
这人上葛素的当上了不知几次,这时自然不肯轻信,想着若他们走出一里,自己现在这等情况定然追不上,他划定界限,“半里!”半里地,若葛素给的解药是假,他不要这条命,也能追的上他们。
葛素点头同意。她本来伤势并没有看起来那么重,但情势悬殊,她为了能下毒,拼着挨了一剑,这一剑穿肩胛而过,她是真的开始有些不支了。
流景神思都有些昏沉,她极担心宁慧,但也知道这里还有一个珪园杀手是活口,不能当着他的面问宁慧的下落,她被卷耳扶起来,攀着卷耳微微歇息了一阵,才有力气行走。
葛素早已看出流景伤了内府,需要静养医治,但此时性命尚且堪忧,哪里还顾得许多。
他们三人走出一阵,流景但觉身后那人一定听不到了,才能问出来,“宁慧呢?”
葛素横了她一眼,“扔进柴房了!”眼见流景眉心蹙起来,卷耳才勉强解释一句,“我们怕她醒了找过来,她又不会武艺,平白拖累大家,才将她藏了起来。柴房平常人不去,掌柜的会照看她。”
这解释也不能叫流景开怀,但事急从权,想来一般人不会到柴房里去寻新朝的公主。
宁慧是直到傍晚时候才被叫醒的,叫醒她的是式微客栈的小二,端来稀饭与咸菜给她果腹。
宁慧头疼欲裂,一盏茶的功夫才弄明白自己处境,她气急反而沉静,与小二套了半天的话,才知道她被关在柴房里,全拜葛素所赐。
她变着法子闹了几次,这客栈上上下下对她虽然客气,但要放她出去却绝无可能,夜幕渐临,流景全无消息,宁慧心里急得如同滚油相煎,却也无可奈何。
非但这一日没有消息,连着几日,也全然没有流景的消息,宁慧早就不指望能靠着别人出去了。她那日闹过之后便已仔细看过这间柴房,要想出去,只能拆了那敝旧的窗子。
说那是个窗子,不如说是排气口,只是手臂粗的木条竖着隔成一道一道,她只要弄断其中一条,就能从那里钻出去。
为此她专门打碎了瓷碗,收了好几片碎瓷片,但逢没人时便偷偷去割窗棱,那木头虽朽,哪里是一片瓷片能割断的,但她苦无他法,只得锲而不舍,几日下来,已有一只窗棱被割得只剩了半边还支撑着。
这一日吃过午饭,听得收餐盒的人走远了,宁慧小心翼翼登上堆得齐整的柴垛,她试着用力拽了拽,依旧拉不断窗棱,只得用尽力气一脚踢过去,咔嚓一声,那只剩半边的一条窗棱终于断了。
宁慧生怕柴房里的动静惊动了客栈里的人,这时候也顾不得犹豫,赶紧探了半个身子出去,企图爬出去。
初时还算顺利,她挣了几下,肩膀已穿了过去,但侧着身子用不上力,而况她头伸出去,已经看到半截墙壁下面都是碎石乱草,她还没自己从这么高的地方往下跳过,吓得心在胸膛里像炒豆子般乱蹦。
但她决不能困在这里,流景是生是死,她都要得到一点消息,都要寻到这个人。莫说这是半截墙壁,就是半边断崖,走到这份上,也只能咬牙跳下去了。
宁慧稍微平静,再往出去爬时,挣了几次,却愣是没挪动半点,她胡乱试了几次,才发现原来是她挣扎之间转动了身子,卡死在这个细窄的缝隙里了。
宁慧急的一头汗,但整个人卡在窗棱中,四周没有能借力的东西,只能越挣扎卡得越紧,她几乎要绝望了,偏偏这时外面一阵喧哗,喧闹的人声也越来越近,也许是急中孤勇,她一下子挣了出来,但大半身子悬在外面哪里有平衡可言,她还没明白状况,已经一头栽了下去。
这一下摔得极是狼狈,又疼又气,宁慧登时眼眶红了,但她愣是不让眼泪滑下来。
前面有人粗声叫了一声,“什么动静?!”脚步纷沓已往这边赶了过来。
宁慧不知来的是什么人,更不欲别人目睹她这等狼狈的样子,费力要躲起来,但才撑起半个身子,腰间又疼,脚腕更疼,又跌了回去,她试了三次,鼻尖一层细汗,还没能站起来,那声势浩荡的人已赶了过来。
宁慧既无处可躲,便也凌然不惧,抬起头来瞪视来人,却是秦副将,见到她惊讶异常叫了一声,“公主?!”
若是别人也就罢了,偏是熟识之人,宁慧恨不能拿块布蒙住秦副将的眼睛,但她也只是脸上一抹红晕,迅速镇定下来,秦副将来了灵西,说明战局有变,“哥哥派人来了?”
“圣上派了援军来,三皇子军已退守陈山县……”秦副将顿了一顿,“公主伤势如何,先回去诊治要紧,军中事务容后再禀。”
宁慧自己摸了摸脚踝,已肿了起来,“摔了一下,并无妨碍,可有流景消息?”
“流景无性命之忧,公主请放心……”
宁慧哽了一下,“性命之忧?”她平静了一刻,“她在哪里,我要见她。”
秦副将伸手招来几人,那属下有眼色的已备了一顶小轿抬过来,搀扶宁慧上了轿,宁慧只瞪了一眼缩在后面的客栈诸人,便随着秦副将走了。
式微客栈一众人等大气也不敢喘,恭恭敬敬送走了秦副将一行,才松了口气。
他们也是收人银钱替人消灾,收了葛素的钱将宁慧关在了柴房里监看,葛素只交代说她们回来才可放宁慧出来,旁人打听也不准透露消息,并没说新朝军进城了能放宁慧出来,更没说若是新朝中将官打听就可透露消息,因此才闹了这一出。
他们怎能料到柴房里关着的,竟然还是个公主!好在没人计较,不然十个头也不够砍的。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作者专栏里的红戳戳没?我也是签约作者啦!
来,评论评论,你们猜流景扔下她跑去打架了,公主会不会生气?
☆、轻嗔薄怒
宁慧端坐案前,狼毫上饱蘸墨汁,提着笔又不知从何写起,墨汁淋漓滴在纸上,她右手还握着笔,用包的扎实的左手揭过一张重新写。
翻墙的时候非但扭伤了脚,手臂到手掌都蹭破了皮,当时不觉得,这时候疼的她只皱眉头。
她蹙眉凝思时,秋红已端上汤药来。
当时她去镇安求援军并未带秋红,战事耽搁,一别如斯,局势几次反复,缕陷险境,以至秋红颇有感触,这回见了她抱着就是一通哭,到这时候这丫头还是红肿着两只眼睛。
秋红将药捧给她,“公主,趁热喝吧,凉了更难喝。”宁慧蹙眉端过药一饮而尽,秋红赶紧捧上清水,宁慧跟着漱了口,其实她连药是什么味道都没尝出来。
秋红看她将笔在墨汁里蘸了又蘸,却始终没写一个字,忍不住问道,“公主,咱们回去么?”
宁慧摇了摇头,“不回。”
西北危急之时宁慧尚撑着,直到最后才跟宁荼通了消息,但雷乾自预测三皇子打算后就给朝廷上了奏折要援兵,后来西北局势几经波折,险峻之时宁慧几乎命悬一线,宁荼对这个妹妹万分疼爱,被这局势一惊,再也不愿宁慧混迹在军中,派来援军的同时捎来口谕,令宁慧即刻回皇都。
宁慧索性搁下了笔,“战场确实凶险,你想回去,尽可以回去。”
秋红听了眼眶瞬时红了,“战场凶险,奴婢更不能回去。公主生流景姐姐的气,也不能赶奴婢撒气。”
宁慧听了不置可否,脸色却沉了几分。
宁慧见到她们时,流景和葛素都瘦的脱了形,昏昏沉沉烧着,有几分神志不清,卷耳是顶清醒的一个,但不过几日光景,已是瘦的皮包骨头。
秦副将已将原委说明,他们进城时犹不见宁慧几人踪影,便想几人可能是藏在山林之中,便命人搜了灵西周遭各个山头,是在灵西城南小灵山上发现了这三人踪迹。
卷耳说了那日与珪园杀手恶斗的情景,那时她们三个躲进树林,天色将晚时分流景与葛素便发起热来,再也走不动了。
卷耳一个人可没本事把两个人弄出山去,何况山外局势未见得好,若那个中了毒的珪园杀手还活着,将他们的踪迹告诉了旧朝将士,她们躲在这里还有一时好活,出去就只有一死。
好在卷耳略通医术,葛素清醒时也指点她两句,幽僻山林里通常长着各种奇花异草,治病不能全指望这座山头上的药草,但救一时之急尚可,卷耳翻遍山头,寻找草药,采摘野果,连兔子都逮住过,总算是让三个人活了下来。
回到军营后立刻延医请治,却说流景肋骨断裂,伤及内腑,需要静养,葛素伤及肺腑,其余大都是外伤,只是伤口未处理及时,也是情势危急。
薄言生怕大夫说出些什么来,候在门口,等大夫出来立即赶上去问,那大夫开了方子,很是唏嘘,“一介弱女子伤成这样竟能支撑下来也是不易。”
秦副将以为他说的女子是葛素,并未怀疑,薄言早已接过话头,“女子中也有英杰在,只要心中有浩然正气,家国天下,与男子不差分毫。”
大夫看薄言眼神示意,也就不再多话。
流景还是男子装束,秦副将要派几个人来伺候,幸有卷耳自告奋勇,说她略通医理,照顾起来比较顺手。
薄言知趣道,“流景曾对卷耳有救命之恩,卷耳照顾也是理所应当,而况还有葛素是个女子,卷耳照顾比较方便。”
秦副将想,流景倒也罢了,葛素却是个姑娘家,军中没有女眷,能有卷耳帮忙自然好极了,便一口应承下来。
卷耳又以照顾方便为由,将流景与葛素移在一处,中间隔了一张幔子分来了两人。
逢遇险境,流景撇下她独自应对,宁慧虽知这也是情理之中,但后来卷耳跑来请援,葛素却带着卷耳一处去救流景,独独把她一个人关在柴房里,这自然也是为了护着她,但她终究心中意难平。
她虽面上不显露,心里却是又憋闷又委屈。她自然是不通武艺,但卷耳难道就有武艺么?生死之境她们三个抱作一团,独把自己撇下,怎能不气。
但流景尚自昏迷之际,她发作不得。更何况她在流景榻边只坐了一尚,流景大概是昏沉里做了什么噩梦,蹙着眉头只叫她的名字,急得汗出如浆,宁慧看这情形,又怎么发作的出来。
她已在这条路上走了这么久,又怎么能半路撇下流景回到皇都去做什么公主。她决然不回,且在心里打定了主意,流景的事也要一并告诉哥哥,流景此次在西北也算颇有功劳,别人有的赏赐,流景也不能少。
但宁慧也有些踌躇,只怕哥哥当真狠心起来,她无力保全流景。死当然不怕,她还可以与流景一起死,怕的是流景这个死心眼被人又使了绊子,两个人再次天涯相望。
她们主仆两个正各怀心思,门扉叩响,卷耳已走了进来,她只微微见礼,“她醒了,要见你。”
这话说的没头没脑,屋子里的三个人却都懂了。
宁慧掀过桌上纸笔,已站了起来,奈何脚腕扭伤,踩也踩不实,趔趄一下,秋红赶着扶住,卷耳却视而不见,已经出了门了。
秋红懵懵懂懂,“怎么她也生气!”
宁慧这次冷笑了一声,“她气死又有何益,不过一个黄毛丫头!”
秋红听了眉毛都要惊飞,自家公主向来沉稳,虽然手段狠厉,但可谓寡言少语,甚少对人这般,也不知卷耳是怎么得罪了她,才惹得自家公主这般。
大夫交代流景静养,但流景知道宁慧要来,已挣扎坐了起来,看宁慧进来时又是瘸着腿又是胳膊上裹着厚厚的纱布,更是着急,几乎要挣扎着下地。
宁慧走不快,但眼神却极凌厉,流景虽不明白宁慧为何这般生气,但动作还是滞了一下,宁慧慢悠悠挪过来坐在她榻边,流景立刻捉住了宁慧一只手,“你……”
宁慧脸上半点表情也无,想要抽回手,但流景握地紧,一次没能抽出来,流景握地更紧了些,疑惑又委屈地看了一眼宁慧。
自从两人重逢以来,宁慧虽然性子冷,别人面前也是点水不惊,但对自己总是神色柔和,有些时候也能言笑晏晏,这次宁慧态度实在生硬,流景熟知她脾性,定然是气得紧了,可终究不明白为什么,因为自己没能及时回去么?叫宁慧等了那么久,确实该死。
宁慧见过流景憔悴的模样,也见过流景泫然欲泣强自忍住的模样,但像这样憔悴又分外可怜的模样实在没见过,不曾服软的人一旦柔软起来叫人十分心疼,她还怎么能狠下心肠抽出自己的手来,“你躺着。”
流景看她虽然脸色不渝,但也松动了几分,听话地躺了下来,“慧慧,你的伤……”
宁慧瞥了一眼秋红,流景从不在外人面前这样叫她,她心里微微一动,但说出的话还是依旧冰冷,“我在柴房有吃有住,死不了。”
宁慧被噎了一下,但想起宁慧虽然随军时日子清苦,总没被关过柴房,不由又有几分愧疚,“慧慧,慧儿,是我不对,我该早点回来放你出去。”
宁慧见她这样,总是说不到点子上,又是气又是心疼,在流景额上戳了一指头,“你竟是个木头么,你差点死在小灵山上……”她一说出来总是有些哽咽,顿了一阵才能开口,“慧慧,慧慧,我就是摔了一跤蹭破了皮,你却鬼门关里又走了一遭,你……”
流景见她泪珠如滚珠般滑落,急的恨不能坐起来替她擦眼泪,动了一下,被宁慧按住了,只能握着宁慧手腕,“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你又哪里不好了!”宁慧抹了一把眼泪,“你是个呆子……”
流景摸不着头脑,也不知该是认错还是不认错,她向来顺着宁慧,几乎没生过口角,除了初次相逢,宁慧也没这般向她撒过气,她全然不知所措,但想着认错宁慧不高兴,暂时且不认了吧,伸手抚了抚宁慧手臂上绑着的纱布,“还疼不疼?”
宁慧都要被她在此事上的愚钝气笑了。
但她还没笑出来,就听帷帐后一人没忍住干咳了一声,“流景你他娘的真是个蠢货,蠢得人想打你!”却是葛素,她嗓子黯哑,有气无力,但戏谑的语气却十足。
流景虽然窘迫,但也十分欢喜,“你醒了?”
葛素闷声咳了一阵,“早醒了,实在不欲打扰二位,但能不能先给碗水喝?”
宁慧一个眼神,秋红已端了茶水过去,流景咳一阵才能喝口水,听着也叫人难受,宁慧只能吩咐秋红,“叫卷耳进来,再去请大夫瞧一瞧。”
流景一听大夫二字,心里一惊,“他们知道了?”她以为大夫在她昏迷时诊病,已窥破了她是女儿身。
宁慧摇了摇头,“知道了又何妨,无论你是谁,这次若没有你,咱们都没这样运气等待援军。何况,这事有我在,谁也不能奈何你。”
流景听了这话一时感动不已,无以应对,只握着宁慧的手轻轻摩挲着。
大夫要来,宁慧留在此处碍手碍脚,便抽身要走,流景却握住她的手不放,急着央告,“你还生气么?你别气了,都是我该死,等我好些,我好好赔罪。”
宁慧还怎么气得起来,她重坐回榻边,拂过流景散乱的头发,轻轻在她额上吻了一下,“你好好养伤,好了再来赔罪,我现在去给哥哥写信,我要告诉他你就在我跟前,还要告诉他你这次历经千难为西北之事奔波,叫他给你官做!”
作者有话要说:嗯,内容提要终于又文艺了一回。
还有,撩妹这种大事就交给公主好了。
写的不好你们可以批评啊,你们怎么能又不批评又不夸奖呢?作者君给你学狼叫好了:“嗷唔~”
☆、珪园余孽
宁慧下定决心要把流景的事对宁荼和盘托出,流景却半点准备也没有,她又是欣慰激动,又是担忧,更不让宁慧走了,“他会不会难为你?”
宁慧叹了口气,“我并不怕哥哥难为我,我怕的是你有风吹草动,又撇下我。流景,这次不管有什么事情,哪怕是送死,你也得带着我一起。你若再撇下我一次,我便立刻回皇都,这辈子都不跟你相见。”
流景这才明白宁慧到底为何生气,她心上如受刺钉之锤,狠狠疼了一下,却也很是欣慰,“是我不好,我不该撇下你独自出去。慧慧,我不是怕你累赘,我怕到时情形险恶,我无法顾你周全,我怕你受伤……”
宁慧叹了口气,“我难道不怕你受伤不怕你送命?就算死,也该我陪着你,可你却把我丢下,跟别人一起去患难与共了,你这身上一道道伤口,难道我竟不心疼么?”
流景有些讷讷,“我都惯了,并不是很疼。你别担心……”她看宁慧脸色又有些不虞,忙打住话头,“以后我会听你的,一定不会撇下你了。”
门外已有了脚步声,宁慧轻拭泪痕,略整衣衫,安抚流景,“你好好养伤,好些了咱们就去西南和雷将军汇合。”
流景点一点头,她又从生死之境挣扎过一回,无比留恋宁慧,但此时不便,她也决不强求,只是一再嘱咐,“慧慧,你别再生气了。”
卷耳进来伺候一切,秋红扶着她一瘸一拐地出去,她自去与秦副将及西北援军商议别的事情。
宁荼派来西北的是在旧朝手里时就赫赫有名的萧大将军,这人和雷乾及秦副将相熟,这次来西北也带着自己的儿子来历练,宁慧去时秦副将正和萧将军玩笑,他儿子规规矩矩侍立身后。
众人见了宁慧都有些拘束,正经见了礼才各自落座。
说起回皇都之事,这次西北局势秦副将都是亲历,不由劝道,“公主外出多时,圣上难全兄妹手足之情,公主也该回去看看。”
若说外面艰险,宁慧还有些不屑,但若说手足之情,宁慧心里有些松动,王府也是局势复杂,人心叵测,但这个哥哥待她却是一心一意的好,她也心里惦念宁荼。
但世上没有两全之事,宁慧难以说出为了流景的话,只得推脱,“待山河一统,局势安定,自有面见哥哥的时候,此时还太早。”
萧将军只是个传旨的,他对女子从军并无偏见,而况这个女子倒也做的像模像样,既然宁慧坚持,他也不去劝。
秦副将此时才得空向宁慧汇报南地之事,那日珪园刺客行刺,他顺势而为,本只是擦伤了外皮,却叫三皇子以为他是伤重难治,一连几日称病不出,叫三皇子掉以轻心,果真大举来攻城,他率兵杀了个痛快。
但到底人数悬殊,这一次胜利后他几乎被三皇子围死,若非最终萧将军到来,只怕情势也是不能想象。
如今西北之事宁荼已交予萧将军负责,秦副将便开始修养整编,为去西南做准备。
宁慧坚决不回皇都,便要跟秦副将一通回西南,宁慧要走,流景自然得带着,葛素本是江湖游荡的闲散之人,这次却也心志坚定,要与众人一起回西南,但这两人伤重,宁慧也有轻伤,一时动不了身,便耽搁了半月,才从灵西出发,往西南而去。
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整齐英武的大队军士中夹着三座马车启程离去。
卷耳是女眷,与葛素同乘一车,方便照顾葛素,秋红与宁慧一车,流景单独一车。只是上路不久,宁慧便撇下秋红钻上了流景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