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漾也神色复杂地凝视着前方,见夏颜情绪渐渐稳定了,将她交给身边的雇工,嘱咐了两句保重,便投入到夜色中,追寻芝姐儿的身影去了。
更深夜静,春雷阵阵。
夏颜迷迷糊糊躺在床上,梦见自己在无垠旷野中四处逃窜,身后伸出数不清的手掌想要扼住她。
猛然间从噩梦中惊醒,额头上凉飕飕的,一抹全是冷汗。
今日店内死气沉沉,人人都觑着夏颜的脸色干活儿。胡染娘病了,烧得面红耳赤,夏颜去看过一回,两人坐在昏暗处相顾无言,呆了一刻钟,夏颜便起身告辞了,只叮嘱她好好将养。
“这笔账对不上数,你再查查可有算错。”账上也出了纰漏,夏颜心头一阵烦躁,狠说了账房两句,推翻了让他重做。
黄师傅在门口徘徊许久,夏颜停下手头的活儿,面无表情看着她道:“你找我有事?”
“请东家早安,”黄师傅腆着脸笑,说了几句似是而非的闲话,又试探道,“前儿个您不是才说过,徒弟行事师父担责,既如此,咱也得立个章程,才好服人心不是?”
夏颜把手头的剪子重重磕下,发出沉闷一声响儿。
“胡染娘眼下病着,有多紧要的事儿非得催命似的逼她!要赏要罚自有公论,你只管好你那小徒弟,再让我瞧见她搬弄是非,请你们师徒俩一起卷包袱!”夏颜从未说过这般重的话,以往和雇员们相处,都是和和气气从不摆架子的,有些资格硬的老师傅,还能打趣她两句,是以店里的上下等级并不分明,黄师傅也才敢壮着胆子来提这事儿,却没想到撞到了虎口上。
黄师傅被骂了个臭头,紧抿着嘴低下头,对着自己的鞋尖翻了个白眼,躬了躬身子便退下了。
何漾拎着个点心盒子,站在门口目睹了全程。他轻轻走到夏颜面前,把景福斋的酸豆角包子端出来,新出笼的还冒着热乎气儿。
“恐怕你今日没甚胃口,带了些小点心给你填肚子。”
夏颜没看他,拿起剪子重新裁剪,过了良久才嗡嗡道:“昨晚你怎会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