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山在凌州城西南角,离城中坊市至少有三个时辰的车程,他不日即将调任,往后再回一趟家便不容易了。正是浓情蜜意时,夏颜自然舍不得与他分开,可自家生意不能丢下,何大林那一处也需人照看,她一时半会儿也跟不过去。
临行前一日,夏颜去了何家小院,帮他收拾行李。
她带了四季衣裳各五套,还有两件崭新的大氅,“听闻铜山那一带冬日极寒,比城里还冷上三分,眼下虽是夏末,可这冬日来得及快,你刚上任,定是万事不妥帖,我替你雇了个烧饭洒扫的婆子,明儿个叫她跟着你一道上路。”
“哪里就忙到这么远了呢,我又不是去了山高水远的地方,不过几个时辰的消耗,年节里还能回来瞧瞧,你们若是得了空儿,也能来找我。”
这话虽不错理,可夏颜也知道一来一回不容易,沐休赶不回来,也与外放到州外去不相差了。她没接话头,默默收拾了一包糖莲子放进包袱里,“这一路车马颠簸,走山路弯弯绕绕最是晕头,若是心里不爽快,就含些莲子、陈皮,我都替你包好了。”
何漾见她情绪低落,自己也跟着惜别起来,以前出门赶考月余也不觉着可惜,可眼下人还没走,就觉得心里酸酸的了,他见屋内无人,抱着她往唇上啄了一口,眼里满是缱绻道:“我不在你身边,万事小心,有了难处就去找鲍小龙,再不济,小武子也可,万不能自个儿逞强,可好?”
夏颜咬着唇点头应了,声音也变得酥绵绵的,“咱们下次再见面,恐怕得是成亲的时候了罢。”
何漾闻言笑弯了眼,蹭了蹭她的鼻尖轻声道:“可不是,你总得跟我到任上吧,这边的生意可得速速理好了,嗯?”
“知道了,大不了我只做成衣生意,定制的单子我不接了,”夏颜有些闷闷不乐的,她拉过何漾的手指把玩起来,歪着头继续说,“我听人家说,你这差事不易办,虽升了品阶,可历来这些盐铁矿说关就关,届时你可不是又得待放了?”
“操心这些作甚,你只需待在家里,想着怎么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安心做新娘子罢。”说罢使坏地在她腰间一挠,抓她的痒痒肉。
夏颜被逗弄得忍俊不禁,扭着腰肢躲避他的魔掌,离愁也瞬间冲散了不少。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何漾便启程了,他路过夏颜的小院子时,不禁放慢了赶车的脚步,最终还是忍住了上前敲门的冲动,吸入一口清晨凉爽之气,精神抖擞往后山赶去了。
何大林替夏颜准备了大半年的嫁妆也送到了刘家,常见的雕花箱笼、大柜、盆架、匣子这些自然不消多说,还有一架黄花梨千工床极耗心血,床架上的花纹虽常见,可每一处边角都打磨得锃亮光滑,用力一摇床板纹丝不动,可见是下足了功夫的。
夏颜坐在床边,摸了摸床沿的百子图,心想着以后每天都与心上人相拥而眠,面上不禁有些发热,心里的热意与情.欲无关,只是觉着那样温馨又美好的画面,日复一日持续几十年,就有种潺潺清泉滋润心田的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