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他终于把那对颠鸾倒凤的夫妻给拆散了。
程策单手撑在床单上,一接起来就问到底什么事?!这操淡的语气让赵慈满心喜悦。
他甜甜地说趁天色还早,别老憋在屋里,不如大家出门拍些珍贵的集体照。
程策使劲憋着,良久,闷闷嗯了一声。
赵慈隔空望闻问切,觉得另一头好像有什么精气散出来了。
“ 我打得不巧,是不是正忙着?”
“没有。”
“那你喘什么。”
“我在举铁。”
当老朋友背着相机赶过来时,举出一脸杀气的程策给门开了条缝。
“ 她刚进去洗澡。”
赵慈看看程策歪斜的衣领,上下对不齐的衬衫扣子,一副刚侍完寝的丧,他抬手敲敲门框。
“大程,一会儿你搬两把椅子出来,我们就在门口拍。”
“谁站着?”
“说你思想僵化,你还别不信。轮流当家做主,当然是轮着站。”
+
半小时后,尚云打扮完走出来,见门口只有铺了坐垫的木椅子。
她罩着眼极目眺望,发现车子后头躲了两人,脚步凌乱,不晓得在搞什么。
“程策!”
“快好了,马上就来。”
拍照片,又是这种极富纪念意义的,他们如临大敌,都霸着车玻璃不肯走。
程策从洗漱袋里掏出梳子,左一下右一下,梳得赵慈心焦。
…… 大程,快,梳子借我用用。
你屋里也有。
来不及拿了,没事,我不嫌你脏。
待他们再次绕出来见人时,等到天荒地老的尚云已经坐在椅子上,弓着背嗑起了瓜子。
+
她浑身洗得香喷喷,妆也上了,原以为自己是主角之一。
但事实上,她只是个道具而已。
为了制出一张精品来,他俩在野外以各种姿势,各种排列组合按着她的脑袋拍摄,从风静拍到风起,丝毫没有让她歇一歇的意思。
他们事先商量好,集体照讲究雨露均沾。
毕竟今天你是你,我是我,改天被月亮一照,我就偷偷成了你。
于是她坐下,与赵慈挨在一起,笑容标准,代表友谊万古长青。
她又站起,双手搭在他们肌肉梆硬的肩上,意味不偏心,一碗水端平。
她当然也被程策打横抱起,快门启动的瞬间,无情大风糊了她一头一脸的头发。
“云云。”
“ 嗳。”
“还行吗?”
“我觉得不太行。”
“再坚持一下,这就是最后一张。”
+
临近七点,天边起了一点蓝紫色的云。
树林里的风静下来,忽然降临的小雨飘在窗上,很快又停了。
尚云和程策煮晚饭时,赵慈就在旁边导照片。
他腿上摆着笔记本电脑,屏幕上一张接着一张移过去,她在笑的,发呆的,替他把头上沾到的叶子拍掉的。
每张都很好,他都喜欢。
在餐桌上,赵慈提议他们每年聚首,拍几张集体照留念。
“就像一家人那样。”
他看着她说。
吃完饭,赵慈主动包揽了洗碗的活,然后他提前告辞,没留下喝茶吃点心。
尚云追出来,把装有小蛋糕的盒子递给他。
当时天已黑透了,木屋门廊上方悬有一盏复古圆灯,亮亮的,隐约能看到旁边跳出来的野兔影子。
“云云,我不吃,你拿回去吧 记得早点睡,明天八点我来这里找你们。”
“行,你好好休息。”
和在潭城一样,他们的房子离得近。
她曾送过他许多回,他也是。
赵慈跟尚云暂别,步下台阶,他走出一小段距离以后,忍不住扭头往回看。
那栋屋是这片黑暗里唯一的光源,她捏住门把手,正站在原地望着他。他不动,她也没动。
赵慈心跳加快,呼吸急促,并不晓得有什么东西值得她继续等。
他经常自作多情。
他知道她从来没有真的等过他。
而就在他改变主意,准备反身跑回去找她之际,门廊上那盏明亮的圆灯,突然毫无征兆地熄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