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星回到自己休息的地方,还未走近,就听见里头压抑的哭声,似乎还有人隐隐地恐吓。
魔族和除魔军两队既已进山,便无需继续携手,两队夜里各自分开住。除魔军一行住思女族白色屋顶的房子,魔族一行住思士族黑色屋顶的房子,两方泾渭分明,互不叨扰。未免生事,还各自下了禁制,不许外人踏入。
不过这声音......有人进来了?
簪星心里想着,一脚踏入屋门,就见满屋子人群里,小孩儿脸哭得像个花猫,满眼都是惊惶。白骨妇涂着艳红指甲的双手不时地抚摸门冬的脸蛋,边一本正经地沉吟道:“长得如此细皮嫩肉,吃起来一定很爽口。这么多年了,我还从来没吃过修仙的小孩儿呢。我到底要煮着吃还是蒸着吃呢......”
簪星:“......”
她道:“住手,白骨妇。”
围在中间的门冬听到她的声音,身子陡然一个激灵,猛地抬起头看向簪星,仿佛看到失散多年的亲人,嘴巴一扁,眼泪终于忍不住滚滚而下,嚎啕道:“杨簪星,你可来了——”
簪星瞥一眼周围看热闹的手下:“干嘛呢,小孩子也欺负?”
白骨妇忙站起身:“小殿下,我们可没欺负他——”
“对对对,”山蜘蛛忙慌忙澄清,“这可是拉不出屎怪茅坑——错怪人了!”
昭灵夫人走出来,瞪着门冬的神情尤带敌意:“小殿下,这小子大半夜不睡觉,跑到咱们这头鬼鬼祟祟不知道想干什么,我们就把他拎回来,只想吓一吓他,没想真的动手,您不让咱们动除魔军的人,咱们也不会轻易挑事。”
“胡说!”门冬拖着两条眼泪愤怒地开口:“刚刚你们还商量要把我先宰后奏了!”
“不这么说你怎么知道害怕?”白骨妇哼了一声。
“别吵了,”簪星看了看外头:“白骨妇,你们去小双的屋里。我有话问他。”
“小殿下,您是好性子,可他是宗门里的人。宗门里的人惯来狼头上戴斗笠——假充好人。您可别被他给骗了!”山蜘蛛不太愿意让簪星和门冬单独留在屋里,还想挑拨几句:“要不让属下、不,让小双大人过来......”
丧命星哭丧着一张脸连连点头。
“去小双屋里。”簪星重复了一遍。
屋中寂静一瞬,很快,昭灵夫人拉了一把白骨妇,几人不情不愿地走了。
窗外的月光漫过桌前,在地上洒下一层淡薄的霜雪。安静的夜里,有人的抽泣声格外明显。
片刻后,一方带着清香的手帕伸到小孩儿的面前,女子有些无奈的声音响起:“师弟,两年不见,你怎么变得比以前爱哭了?”
一声“师弟”,让门冬愣了愣,抽泣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缓缓抬起头,看向面前的人。
女子温和美丽,眉眼间似乎有些疲倦,然而唇畔的笑容还是一如既往的和煦,同过去一般无二。他眼眶一下子红了,一把抓住簪星的袖子,哽咽道:“杨簪星......”
天知道他再次看到簪星时,有多惊喜就有多害怕。簪星脸上的伤疤已经全然恢复,成为黑石城主人的女子站在人群里,神情不喜不怒,疏离得令人心悸。弥弥变成了凶猛的狮子,咆哮起来整个山头都要震颤。一切都是陌生的模样,仿佛过去的一切事、一切人都不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