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宁愿用法律的手段来维护自己,也不会如远古人类一样刀剑相向,以血还血。更不会因此牵连无辜啊!”
“伯母,我不是让您以德报怨,我们也希望给肖琳讨回一个公道啊!但是,这应该建立在公序良俗的基础上呀!这就是我作为打更人的职责呀!”
一连串的话,让妇人的脚步微微一顿,心中也不知在想写什么。
空桑哽咽道:“伯母,佛教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蕴炽盛。这红尘冉冉,哪有事事圆满的。这大千世界,谁没些不能言说的心酸,到头来只能自己一人回味。”
“您陷入八苦而执念深重,杨先生陷入八苦而屠戮无辜,你们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女儿却只能以活死人的形式活下来!”
“活死人是没有寿命限制的。多年以后,您故去了,杨先生也老去了,她该怎么办?”
“伯母,生离死别的痛苦,您和杨先生已经感受到了。难道,您希望自己的女儿多年之后,面对两座孤坟也体会一番吗?你们痛苦了十数年都几乎疯疯癫癫,那作为魃尸的肖琳呢?”
“她要痛苦的,是永生永世啊!”
最后一句话,让妇人愣住了,眼泪开始止不住的流下。
也许,她后悔过。
也许,她顾虑过。
也许,她也犹豫过。
可是,当那个人将复活之法放在她面前的时候,谁能不心动呢?
“岳母!”杨宇红着眼睛大喊道:“不论如何,术法已经进行了大半,我们没有退路了!纵然再后悔,纵然肖琳再如何不原谅我们,既然这条路我们选了,就不能两全了!”
妇人浑身一震,随后又看向了空桑,眼中满是凄然和歉意:“孩子,你为我们好,老婆子知道。但就如同女婿说的,这条路是没办法回头的。”
“我们已经入魔了。纵然错了,那就错了吧!”
说完,妇人走到了相应的位置,牵动石壁上七十二盏油灯。
空桑无力地坐在那里,借神的时间早就过了,此时的他,已经没有半点反抗之力。
看着妇人和杨宇,空桑忽然自问,如果当年的自己在面对了小伙伴的死亡时,也有那么一个人给了自己一个机会,说可以让他们活过来,自己会放弃吗?
也许......不会吧。
这种抉择,就如同盛开的罂粟,美丽、向往,却又带着致命的毒性。
一念起,山水风起花开花落。
一念灭,执念成魔事事悲秋。
罢了,罢了。
此时,术法已经到了尾声,妇人和杨宇几乎是用尽了自己的道行。但看着肖琳的脸色开始逐渐变得有生气之后,两人眼中的希望之色越来越浓。
终于,整个地窟“轰隆”一声。
石坛之上,木牌纷纷碎裂,染布纷纷燃尽,连壁画也在这一刻尽数炸碎!
杨宇和妇人被这种澎湃的能量震伤,纷纷口吐鲜血地坐在地上。
但,扎彩棺材中,肖琳已经缓缓坐了起来。
她逐渐睁开双目,原本灰暗无神的瞳孔,一点点的恢复着神采。
肖琳僵硬地转动着脖子,在看到自己的母亲和爱人的刹那,一连串的记忆画面开始萦绕。
“......妈。”
“哎!”这一刻,妇人老泪纵横。
“杨宇?”
“肖琳!”杨宇擦了擦嘴角的血,鼻子发酸。
两个重伤的人,踉踉跄跄地走到肖琳身边,将她小心翼翼的扶了起来。
“女儿啊,我终于,我终于又能见到你了呀!你让我等的好苦啊!”
妇人哭的跟个孩子似的,她死死地抱着肖琳,一点都不敢松手。
仿佛松了手,眼前如梦的场景就会消散。
这一刻,妇人仿佛瞬间苍老了很多。
这么多年,她一直在自责和痛苦之中反复地折磨自己,甚至不惜成了一个杀人凶手,为的,不就是这一刻吗!值了!哪怕她要去偿命,也值了!
“妈,对不起。”
肖琳也想起了自己已经死去的画面,露出一丝凄楚。她顾不得去想自己为什么能活过来,又看向了自己深爱了这么多年的男人。
“杨宇。”肖琳轻轻抚摸着杨宇那经历了无数风霜,已经显得有些粗糙的面庞,看着不过中年就已经生了白发的他,哽咽着:“也苦了你了。”
杨宇一把抓住肖琳的手,这个杀了三十多个人的男人,在这一刻却如同当年那个被拒绝无助的男孩。
他忍着泪水,拼命地摇摇头,示意自己没有责怪肖琳,一点都没有!
空桑见状,不禁叹了口气。
事已至此,已经不是他能干涉的了。
或者,又何必干涉?
拐杖和银饰的压迫,也在肖琳复生的刹那尽数消散。
空桑走到刘正业三人面前,给他们松了绑。
一把拉住要上前的陈涛,空桑摇了摇头。
“空桑,我们不能......”
“陈涛,且不说,作为魃尸的肖琳我们对付不了。”
“就说,此情此景,有情众生,谁能心狠地去阻止呢?他们是必然要付出代价的,但交给梁森部长吧。”
“最起码这一刻的温暖,我们就别打扰了。”
空桑的话,让其余三人沉默了下来。
忽然:
“虽然很不想打断你们这种破镜重圆的欢喜,但是,呵呵......”
莫名的笑声却带着一丝没有感情的寒冷。
刚刚团聚的三人不及反应,却见肖琳的脖子上已经出现了一个红色的环圈。下一刻,环圈发出灼热的光芒,烧灼的肖琳痛苦的惨叫起来。
“女儿!”
“肖琳!”
下一刻,两人便被震飞。与此同时,一个身着古朴长袍的男人出现在了肖琳身后。
男人面容阴冷,双目冷酷,嘴角更是勾起一抹令人心颤的冷笑。
而作为活尸之中非常高阶的魃尸,此时的肖琳竟完全无法动弹,只有微颤的身体表露出她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