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元良的事,孔孝安夫妇早有耳闻,见他弟弟马元书被桥本一郎送来私塾读书,尽管不明白其中的奥秘,却也知道桥本没安什么好心。不过,孔孝安没有半点怠慢,对马元书悉心照顾。见马元书的衣服已破烂不堪,便翻出儿子孔溪云的衣服给他换上,并安排马元书和江沉阁住在了一个房间内。
马元书,他的名字里虽然有书,但其实并没有念过半天书,纯属土生土长的农村孩子。马元书的认字基础几乎为零,孔孝安特地吩咐江沉阁教他读书认字,他们因而整日整夜形影不离起来,反倒惹得张守仪不开心了。
师母看在眼里,禁不住暗暗发笑,当即暗中授意张守仪,与江沉阁一起去教马元书念书。张守仪的眼睛一亮,愁眉顿消,果然主动与他们凑在了一起,再也不肯分开,就像影子一般跟前跟后,三人在私塾内亲密无间地相处着。
马元书大他们六岁,出生于世代佃农家庭。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传世之言,在马元书身上得到了验证,心智远比同龄人成熟,加上他刚刚历经大难,隐约看出桥本一郎诡计多端,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便极为老实地整天待在私塾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且惜言如金,以不变应万变,垂首低眉,不闻门外事,专心念诗书。
见马元书如此懂事,孔孝安顿时放宽了心,与往常一样,手不释卷,悉心教诲,并刻意敞开私塾大门,任朗朗读书声传到大街上。谁都能够看得出,私塾内一派祥和。
马元书非常聪明,记性又好,读书识字,突飞猛进,几乎每天都有进步,深得先生欢心,与江沉阁和张守仪的感情,也是越来越好了。尤其是与江沉阁,因同为佃农出生,性格也相近,相处得亲如兄弟一般。
日子这么一晃,转眼之间,已至来年2月9日。
这天是农历正月初二,也是张守仪大哥张守道结婚大喜之日。孔孝安夫妇以及孔慈安、江沉阁兄妹均被邀到场贺喜。
留亭镇上的结婚典礼,有其传统习俗,上午媒人率领新郎官,在一对童男童女的陪伴下迎亲,中午在家宴请亲朋好友,晚上新婚夫妇拜堂成礼,并再设夜宴,邀请家族长辈,以及名望乡绅到场见证礼成,待宴毕后,送别长辈亲友,接受同辈人闹洞房,整个婚礼流程至此告成结束。
张来坤遵照习俗,安排江沉阁和张守仪为童男童女,陪张守道前去迎亲,发礼帖邀请包括孔孝安夫妇以及孔慈安母女在内的亲戚乡绅,前来赴夜宴,喝喜酒。他本应该发帖邀请保长冯云炳,但是,张来坤偏偏没有送请柬给冯云炳,自然也没有邀请桥本一郎,但他发帖邀请了周重。
没有想到的是,周重没有来,而冯云炳和桥本一郎反倒不请自来了。而且,桥本一郎还带着汤泉以及四名有军衔的鬼子一起来了。
沉浸在喜事中的张家府邸,因为桥本一郎的出现,一下子变得死气沉沉。张来坤虽然没有驱赶桥本一郎人等,但他自始至终没有笑脸,连敬酒答谢词也省了。桥本一郎可不管这些,与冯云炳、汤泉及随从霸占一桌,浑不在意众人敢怒不敢言的鄙视,自说自话发表了一通演说后,主动带头向张来坤以及乡绅、张族长辈们敬起酒来。
迫不得已间,张来坤省略了不少惯常礼仪,司仪在其暗示下,提前安排新人拜堂。结婚典礼草草结束后,新娘被送进了新房,按照礼程,新郎再向众人敬一遍酒后,即开始恭送亲友长辈离开,也就能顺理成章地送桥本一郎等走人了。
然而,桥本一郎等人深谙婚礼的传统流程,喝至微醺的那四个随从,他们借着酒意,径直闯进了后堂,说是去闹洞房,竟然兽性大发,轮流强行霸暴了新娘。
新娘受辱,当场用剪刀自寻了短见。等张来坤和张守道听见喧闹声传出,闻声抢进新房,只见新娘子倒在了血泊中,已经悄然断气。而那几个施暴鬼子,见势不妙,早已溜之大吉。
张来坤和张守道面对眼前惨状,岂肯罢休!他们当即反身回来,张守道拼死拽着桥本一郎,连哭带喊,拔拳就打!等桥本一郎明白是怎么回事,脸上已挨了连拳,鼻血瞬间喷出。
桥本一郎明知理亏,但他骄横跋扈惯了,一吃痛,便拔出佩刀,朝张守道砍去。就在这时,翻译官汤泉眼明手快,一把抱住桥本一郎,说了句:“敌众我寡,太君息怒,我们走。”不由分说,挟持住桥本一郎,穿过群情激奋的人众,向门外抱头鼠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