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溪云不得不回应道:“汤翻译早!当真是处处能逢君啊!我还能去哪里?随便走走看看罢了!”
汤泉紧赶几步,凑过来说:“孔兄好有雅兴!在下也很久没有随便外出走走了,要不陪你一块到处看看如何?”他之所以这么说、这么做,却是奉命行事。
孔溪云的出现,当然躲不开桥本一郎的眼睛,他立即命令汤泉去私塾,询问孔立强回乡的缘由。当汤泉回去把孔溪云所言汇报后,桥本一郎虽然找不到孔溪云说辞的漏洞,但对孔溪云的警觉,仍然没有减轻,因而吩咐汤泉,必须时刻盯着孔溪云的一举一动。同时,桥本一郎还给设在上海的陆军司令部打了电报,请求核查孔溪云关于洪恩医院的聘书。
对于桥本一郎的命令,汤泉岂敢不从?便在暗中关注着孔溪云,见他要出镇,当即决定寸步不离地跟着。
孔溪云不便拒绝汤泉的要求,立即用玩笑的语气问:“你不去私塾上课了吗?”
汤泉非常潇洒地抬手向空中一挥,笑着说:“偶尔给学生放个假也无妨!在下与孔兄投缘,能够一起走马观花,也可算是一件幸事。”
孔溪云就算心中有一百个不乐意,此刻已经无能为力,干脆装出一副高兴的样子,闪开一个身位,给汤泉让出了路,谦恭地准备走在后面。
汤泉却也很拘礼,与他并肩而行。
孔溪云一身长衫,而汤泉则是一身军装,腰间斜挂着枪盒,哪怕是并肩而行,汤泉也像孔溪云的保镖一般,不觉令孔溪云暗暗叫苦。
这样的行装,太容易让人产生歧义了。
事已至此,孔溪云无计可施,只能硬着头皮,与汤泉顺着通向远方的大道,结伴走在江南如画般的田野中,且边走边聊,话题从回忆小时候开始。
这时,孔溪云突然一个激灵,汤泉整天盯着自己不放,难道是来监视自己的?那么,此举意欲何为?是受桥本一郎的差遣?还是他本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又或者是,自己的身份暴露了?然而,孔溪云的疑问,汤泉自然不会承认,也就没人来回答了。孔溪云只能自己分析,自我警惕,争取从汤泉的言语中发现问题的答案。
在一路上,汤泉借着儿童时的回忆说事,孔溪云极力回想应对着。
他们在麦田里闲逛了半天,说来聊去,尽是小时候的事。孔溪云见汤泉没提当今,也就小心翼翼地提防着,不敢轻易说试探性的话,只得把所有的疑问,均寄放在了肚子里。眼看着时至午时,双双这才打道回府。
孔溪云暗暗长叹,又浪费了一天的时光。心里尽管很是失望,但对汤泉的谈吐,却不得不暗暗佩服,毕竟是出过国、留过学的人,其人知书达理,说话恰到好处,既不张扬个性,又不咄咄逼人,孔溪云因而忍不住想,要不是道不同,应该可以做朋友的,因而黯然失笑,这人怎么会去日本鬼子那里做翻译?依他的个性与气质,又怎么会去做一个汉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