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沐当日晚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许暮再次来找齐舟,许暮说他的师父和同门有好几人被捕,本来并无什么证据可以证明是李济尘指使门下弟子在运粮过程中,沿途收刮乡绅存粮,他只须被监视居住既可,但为了救出众人,李济尘不顾太子等人劝说,亲赴诏狱,用自己一人换出了十几名自金陵北上的弟子。
许暮这几日正在各处为解救师父而奔走,今日是听说了齐舟曾被史岚抓捕,特意过来看看。贺齐舟便把这几日所发生之事以及掌握的信息和盘说于许暮听,许暮得知仍有两份万民书送到了太子手上,心情颇为激动,贺齐舟明显感觉其信心大增。
许暮说自己这几日一直住在隔壁武备馆大师兄提供的住处内,临走时两人约好,有什么情况便及时沟通。
每每休沐之日,座落皇城内的陶然居门口总是停满了各色马车,入夜之后,连成一排的马车更是将不算短的小巷一侧停得插不进半个马身。闲来无事的车夫甚至三五成群地在车边行起酒令来,酒当然是陶然居赠送的米酒,只要不是胡喝海饮,一般也不会醉酒误事。
陶然居可算是皇城内的一处胜景,里面不仅有京城内最雅的茶坊、最贵的酒肆、堪比御膳的饭庄还有书苑、戏班、乐坊,是朝中要员、皇亲贵戚闲暇时最喜欢来的地方,当然,里面并没有赌坊,朝廷明令禁止官员赌博,没有人会在皇帝眼皮底下寻死。
至于青楼,也没有,倒不是老板不想开,只是巷子斜对面的玉门小筑实在是强得无法抗衡,好些个贵人入夜之后便转道小筑之中,销金又销魂,只是为了避免被认出马车的尴尬,玉门小筑之内的每处小院都设有停车之所。
陶然居内,刘晏如同往常一样,在青衣小帽的侍者殷勤带路下,来到一间经常光顾的茶室,长榻上香茗刚刚沏好,适时地散着清香,味道刚好盖过金兽里的淡雅的熏香,侍者悄然掩门退去。
长榻对面,纱帘相隔,一道倩影十指轻挥,琴声响起,如泣如诉,娓婉动人,刘晏并没有在榻上躺下,继续走向茶室内的一处博古架,扳动架子上的一个青铜酒樽,架子却连同后面木墙向内缓缓转了起来,露出墙后一条一人宽的甬道,一个衣着身形与刘晏相似的男子从道甬内走了出来,朝刘晏低语道:“刘大人,您来了。”
刘晏点了点头,闪身进入甬道,里面出来的男子则侧卧榻上,一手捧起香茗……甬道走出五六步后是一条向下的梯子,一共二十余级,然后又是几十步长的一段通道,在离通道尽头还有十来步的时侯,刘晏停住脚步,朝右侧墙上敲了两下,石墙上忽然出现一道石门,支呀一声,开出两尺宽的小门,里面迎出一名红衣侍卫,刘晏跟着那人再次走向上升的楼梯,推开一扇同样隐蔽的木门后,进入一间无窗的小屋,圆形的小屋内已经围坐了六个人。
红衣侍卫悄悄退去,众人见刘晏到来,纷纷起身打起招呼,刑部尚书刘懋、皇太孙姜坻赫然在列,刘晏向众人点头示意,熟练地坐到自己的位子之上,只是主位之上还是空着,大家并不说话,一盏茶不到的时间,屋中传来轻微的波浪声,紧接着木质屋顶上脚步声清晰可闻,然后是屋顶被掀起一角,一个高大的身形沿木梯而下,屋内众人纷纷起身,躬身朝着来人作揖,齐唤‘殿下’。
来人正是当朝监国太子姜杉,姜杉只是着寻常蓝袍,五观端正,面相威仪,眼眶微陷,身高略低于姜坻,但气势则胜出无数。姜杉面带微笑,前天的胜仗显然让他的压力减轻了许多,摆手示意让大家坐下,然后对着胡懋说道:“胡尚书这次劳苦功高,可是立了大功了,折子上的事大家应该都知道了,具体情形劳烦胡大人再说一下吧。”
胡懋微微欠身后坐下,说道:“殿下,诸位大人,官道抢劫一案其实并未抓住主谋,前天凌晨,我部辖员二百余人围困匪巢后再通知了主办官史岚,之后史岚急忙派出锦衣卫和武察司百余人,汇同南门兵马司的一些人马又赶了过来,只是等他们赶到之时,我们已经发起攻击。巢穴位于廓城南门郊外十八里处的一个废弃矿洞内,共有劫匪十六人,个个都是高手,我们实在无法做到全部生擒,打斗中当场格杀了负隅顽抗的九人,擒住七人,其中两人重伤不治。史岚赶到后不露声色,我估计知道底细的头目已死,所以他并不慌张。还同意审讯这些人时刑部可以派员同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