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驹驼着两个人仍是不紧不慢地走着,再次下到山谷,出乎贺齐舟意料的是,青驹并没有往雪山方向攀爬,而是继续一路向下。贺齐舟从太阳的方位判定,青驹走的是东北方向,那离进山的方位应该是越来越远了……
差不多又走了一个多时辰,太阳渐渐西沉,青驹已经一路往下不知转了多少个弯,走了多少里路,然后在三山夹峙的两个坳口前踯躅起来,连续转了十来圈也没决定到底走哪条路。
贺齐舟看了看身前的许暮亦是心急如焚,情急之下,拿出水囊,用囊中仅剩的一些水,在青驹耳边用力晃荡出声音来,青驹像是听明白了一样,不再犹豫,往左侧坳口走去,仍旧是一段漫长曲折的下山之路。
天驹几天不喝水都没问题,而许暮却和他却不能没有水!中了热毒之后,身体里的水份好像正飞速地从无数个毛孔里蒸腾而去,为了将水多留给许暮,贺齐舟半天下来,只是浅浅地喝了一口。
正当贺齐舟要绝望的时候,青驹却给了他天大的惊喜,随着马头渐渐探出一处石缝,右前方的远处出现了一座巨大无比的雪山,雪顶离山脚足有千丈之高,两条下行的山脊形成一眼望不到底的山谷,山谷底下完全被深如墨色的浓绿覆盖,入口不远处,位于峡谷西端,一片狭长的湖水正蒸腾起无数的烟汽!
贺齐舟心中大吼一声:“感谢上苍保佑!”有水就能喘息,有草木就可能找到药物,上天还是给了一个自救的机会!不,是天驹给了一个活命的希望!
青驹面对那升腾着水汽的一汪碧水,并未直冲下去,又经一番犹豫之后,才毅然下行,踩过四五里的崎岖小道,总算进入谷口。
贺齐舟渐渐发觉这条山谷的怪异之处:谷口至湖面这段路居然寸草不生;空中到处弥漫着硫磺的刺鼻臭味;越是靠近湖岸,闷热感越来越强烈!到了湖岸边数十丈后,水雾更盛,直至目不能视丈外之物。
青驹竖起耳朵,也不到湖边饮水,继续往谷中前进,一路上杂草渐渐茂密起来,然后开始有灌木出现,再往下树木越来越高大,直至浓荫蔽日。
草木间有动物踩踏的痕迹,青驹正是跟着这些足迹前行,又往谷中走出两三里,所有足迹渐渐向西而去,走出树林后便见前方是一大片生长在水岸边的芦苇丛,青驹如释重负般地一声欢嘶,往芦苇丛边走去。
贺齐舟仔细一瞧,这里位与长条形湖泊的南端,水汽较北端入谷时要小了很多,峡谷越是往南地势越高,那座千仞雪峰就位于峡谷的西南方,湖泊狭长似枣核,长约三里,最宽处也不足半里,南端湖面生长着茂密的芦苇和水草,而北端却是寸草不生。
湖泊应位于峡谷的最低处,岸边多是沙地和碎石滩,芦苇边的沙地上有许多大大小小的水坑,青驹也不等人下马,走到一个脸盘大小的水坑边喝起水来。
贺齐舟急忙抱着许暮下马,盛夏时分,虽时辰已经不早,但太阳仍是挂在山头不愿西沉,黄昏时的山谷凉风习习,经历了一日酷暑干渴的贺齐舟再也忍不住狂饮一通的冲动,将许暮轻轻放在一处干燥的沙地上后,往湖边狂奔而去。
青驹饮水的那些水塘里虽然都有水,但一看就脏兮兮的,旁边还满是各种动物的足迹,贺齐舟哪里愿去喝那里的水!
绕过一丛芦苇,向北飞奔数十丈,至湖边后张开大嘴,一头扎进清可见底的湖水,想要感受那日在山顶“天池”时的凉爽,可惜头缩回来的速度比伸进水里时更要快上数倍,湖水烫得像是澡堂里的池水,一股又臊又涩的硫磺味呛得本就冒烟的喉咙如着了火一般,那条本就中毒肿胀的舌头彻底失去了知觉!
贺齐舟无奈只得回到青驹身旁,青驹已经喝饱沙坑里的水,看着铩羽而归的贺齐舟接连甩了两个响鼻,像是在嘲笑一个连马都不如的蠢货。
贺齐舟也开始鄙视起自己来,那些动物放着清水不喝去喝脏水?青驹都绕路带到这里了,自己还非要去受那份罪!不过看着沙坑里的水和附近的几堆粪便,贺齐舟实在是下不去口,心想,这些坑应是动物们刨出来的,那我就刨个更深的,更将水煮沸冷却后,总能喝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