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桑看向苏老爷的眼神里满是歉疚,他是有起死回生的能力,可如今有也等同于无了。
太医治病用药求稳,现下苏妍的病情已经加重,何桑只能在原有配药的基础上再加两味猛药,至少能让苏妍舒服些。
芸娘疯了一段时间后也累了,知道自己挣扎不出便坐在原地不动,只是眼神恶狠狠地盯着何桑的背影,怨天怨地,怨到最后,却怪何桑当初救了她一命。
或许她年幼时何桑没有救她一命,她也不至于沦落至今天这个地步。
她从未去想过,一个人的人生走向,其实由那个人自己的选择决定。芸娘已经疯了,谁也开解不了她,靠她自己也更想不通。
天色渐暗,何桑让药童在后院里收拾出几间房,让苏妍父女住下,也让阿箬和寒熄有地方可以歇脚。
医馆里的几个人朝后院去,顾风也跟着起身,芸娘瞧见顾风动了动,还以为他是来找自己的,结果顾风看也没看她,只是跟在那个帮他上药的男人身后,渐渐消失于傍晚的余晖中。
何桑见芸娘已经不吵不闹许久,便当她是慢慢想开了,他想与阿箬说可以放开芸娘,还没开口,阿箬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收回结界后也转身去了后院。
何桑望着阿箬的背影,张了张嘴,眼神从惆怅变得凄苦,直至看不见阿箬的身影了,这才低头苦笑。
整个药堂一片狼藉,还来不及收拾,芸娘一身单薄的衣裳坐在地上,脸色惨白,像是将死之人。何桑没心情去管她,便让她自己回家去,别再来闹事。
芸娘晃晃悠悠起身,慢慢朝外走,跨出医馆后又忍不住往回看,她对何桑扯出一抹阴森的笑,问何桑:“你说你当初救我做什么?”
“医者救人,是天经地义。”何桑道。
芸娘朝他摇了摇头,低声笑道:“依我看不是的,何神医,我知道你为了什么,你也是个功利的人,为的是你那百载美名。”
说完这话,芸娘伸手拨弄了一下鬓角的发丝,似是仪态万千地朝外走。她的衣裳从肩膀上挂下来,外头风霜雪天里冷得便是穿了棉袄的人都在打抖,芸娘却一点儿也不在乎。周围有瞧见她的人纷纷对她露出了嫌弃的眼神,芸娘置若罔闻,完全活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发出一声又一声古怪的笑。
一个小药童见天暗了,拿起油灯去点亮门前的灯笼,何桑的背有些弯,他也看向那两盏灯笼,年岁久远,上面的画儿都退了颜色,可当年这灯笼被做出来时,很鲜亮。
入夜寂静,阿箬盘腿坐在了软榻上,双眼盯着桌面上的翠竹花纹灯。
药童给她与寒熄整理出两间房,阿箬也早就知道寒熄无需她的保护,可她还是习惯与寒熄住在一起,想着时时睁眼都能看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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