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小寺庙,一个在外不知名的和尚所言,居然真叫何桑放在了心上,他就近找了一座城,选了一处址,小心翼翼地将那枝槐树枝种下。和尚什么也没说,何桑却自以为地想,若他连这枝随意折下的树枝都能以功德供成参天大树,那必然能以功德为他的两个孩子求一个安然的来世。
他为的从来不是自己,他也从未想过他自己。
这株槐树生前所见,皆是何桑。
他在东陌城开了医馆,与街坊邻居打好交道,与人友善,把买来的小院改成了小寺庙一般的建设,他并不知这是聚灵的阵型,只是想若那株种下的槐树枝以为自己还在寺庙中,说不定会愿意活下来。
何桑的院子里点上了檀香,那檀香被诸多药草味掩盖,他从那一日起就不再杀生吃肉了,每日夜间念经,终于有一日等来了槐树枝生根发芽,成了一个奇迹。
何桑亲自做了两盏灯,他见佛家亦有供奉的牌位,牌位前点了长明灯,他养大的孩子还没死,他不愿设牌位,可还想为他们点灯。
为了灯能够牢固,他用了钢丝打成了灯笼框架,用了最坚韧的布穿了两层,亲自在外面作画,在里面写上了两个孩子的名字,他想要灯长久,也想要灯长明。
左为时雨,右为阿箬。
何桑见佛有万,为吉祥云海,便以万求福,为他那两个不知流落于世间何方的孩子设了个功德数,以三百年为上限,每年救几十个人,为他们每个人求一万个功德。
存于生命树种子上的记忆随着生命树的成长,一点一点记录于它每一圈年轮之中,长在了它每一片叶脉之内。
最忙的那一年,何桑的医馆里容下了百人,不论是谁来求医问药他都来者不拒,给不给钱无所谓,但要留下一句感激之语,作为功德化作红绸,挂在那株槐树上。
春有槐树发芽。
夏有槐树生花。
秋它不落叶。
冬它依旧生机勃勃。
这株槐树与医馆门前的两盏灯笼一样,何桑从未有过一天落下给它上香、浇水、也从未有过一天落下给那两盏灯续油,即便是白天,灯也是亮着的。
他每得到一次功德,便将红绸挂于树干。苍老的人站在树下,望着一年年肉眼可见迅速生长的槐树,满含热泪,双手合十,像是已经看见了他用自己力所能及的一点儿小能力,为阿箬与何时雨洗刷了他们吃神的过去,为他们求得一个安稳的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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