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墨备好,便见一位像是某个私塾先生的中年男人执笔写下几个字,干净利落地收笔,周围几人瞧了一眼他的字,顿时发出一声:“好!”
顺着喝彩声瞧去,白纸上的几行字的确写得好,阿箬对文墨不通,但特定的几个字她也能写得非凡,有些字,是当年寒熄教她的。
阿箬看向身旁的人,寒熄的目光也落在那张纸上。
很久以前阿箬没读过书,也不认得字,便是何桑爷爷包里仅存的几本医书上面也是图多字少,她仔细看过两回,记不下来。真的认认真真写过的字,都是从寒熄那里学来的,当时寒熄给她起了个名,将“阿箬”二字以木棍写在了干燥的地面上。
灰尘中的两个字简单也好看,阿箬便一遍又一遍临摹下来,从此记得了自己的名字。
那摊主请大家踊跃参加,也不知是谁从后头挤过来推了阿箬一把,阿箬往前走两步正好站在了案台正前方。摊主抬头一看是个漂亮的小姑娘,便笑着递上笔,也让阿箬当着众人的面写上一两句话。
她没那些文人提笔便能作诗的本事,本想拉着寒熄就走的,结果瞧见寒熄笑盈盈地望着她,阿箬轻轻眨了一下眼,心中想的是当初寒熄将她的名字写在地上那一幕,便接过了摊主的笔。
一个“箬”字画于纸上,阿箬落笔后,周围几人都围了过来,纷纷夸赞她写得好。
阿箬看向纸上的箬字,与当年寒熄写下的八分相似,牵着的手突然被人握紧,寒熄的指腹轻轻擦过阿箬的手背,她呼吸一窒,知道他这是认出字迹来了。
“姑娘字如其人,好字,好字。”摊主将阿箬的字收起来,又问一旁的寒熄要不要也写一副,寒熄摇了摇头,摊主便让其他人动笔,最后这些字都要被他挂起来比拼,胜者还能得到个小奖品。
那些字里有几幅明显写得比她好的,所以小奖品阿箬也得不到。
本就是上前写着玩儿的,阿箬又在旁边看了几幅字,再看向自己写的“箬”,抿嘴笑了一下。其实“箬”不是她写得最好的字,她写得最好的是——寒熄。
知道寒熄的名字,是在他们遇见后的第二个月,几乎每天晚上阿箬都能闯入结界里会见神明,寒熄也像是怕她找不到自己般,总坐在那一棵树的同一节枝丫上等她。
那天寒熄给阿箬赐名,他靠在树枝上轻轻动一动手指,便有一根枯枝在地上一笔一划写下了这个字,他怕阿箬记不住笔画,所以写得很慢。阿箬努力睁大双眼去记了,也捡起寒熄方才写字用的枯枝在那个字旁边临摹了许多遍,从不像,到像,再学习了笔画步骤。
这一个字,阿箬写了一整个晚上,后来困极了就靠在树下睡去,天亮结界消散,夜里那充满灵与月光的世界彷如她的一场梦境,唯有遍地的“箬”字提醒着她,她从此以后拥有名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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