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一根不充电的活鸡……鸡
“我要结婚了,”晏栩后背靠着门板,烦躁地踢了踢脚边的行李箱,“你就不想说点什么吗?”
暮色四合,夜幕初降。
房间没有开灯,门厅昏暗的光线映照着晏栩的侧脸。
多日不见他整个人瘦了一圈,本就清晰的下颌线更加利落,显得眼窝深邃鼻梁高挺。
空气静得令人焦躁,晏栩又吐了口烟圈。
慕如笙望着他,眼神漠然得就像看一件没有生命的死物,甚至连声音都飘渺到虚无:“恭喜?”
恭喜?!!
晏栩喉结上下一滑,血丝密布的眼球几乎滴出血来。
一瞬间周遭气压猛地收紧了。
晏栩,诨号晏二,因为继承了革命先烈的基因,才能平安活到二十多岁还没被人打死的大龄男巨婴——在高干圈里“闻名遐迩”,以“别人家的孩子”出圈。
子曾曰过:人不怕烂,就怕没有更烂的比烂。晏二就是这个垫底的更烂。
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些年反腐扫黑打老虎,晏家树大招风,几次在重点名单的榜首,可运气就跟开了外挂似的,一次队都没站错过,铁拳擦着晏老虎的尾巴根就呼噜过去了。
晏栩那为革命洒过血流过泪亲爷爷、亲奶奶在京郊大院里被勤务兵伺候着,亲姥姥亲姥爷在八宝山烈士公墓里安稳沉睡着,亲爹亲妈在新闻联播里四处访问着,亲哥在军队里继续保密着。
狐朋狗友们逃出国的逃出国,蹲监狱的蹲监狱,他还是那个常年占据京城纨绔子弟风云榜榜首、天不怕地不怕的晏老二。
简而言之,把大G开进故宫里的那孙子要想甩锅,只要提一句“晏二最近干了什么”,从爷奶到爸妈立刻熄火,还得夸夸自家“小宝贝”乖巧听话。
晏二公子从小就会仗势欺人,长大后仗着后台没塌就更肆无忌惮搞事情。
寻常人若被晏二少这么盯着,早就浑身打战,汗毛倒竖了。可慕如笙天生情感缺失,望着晏栩的眼睛里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恭喜’?”
晏栩咂摸着这两个字,神色复杂,一口接一口地抽烟,脑子里不知道想什么。半晌,他抽完了最后一口烟,指尖抵着防盗门狠狠碾碎了烟蒂,怒吼:
“我他妈就多余问你这句话!”
说罢,他把刚收完的行李箱一脚踹进客厅,猛地甩上门板,骂骂咧咧往厨房走。
“你不走了吗?”慕如笙望着他的背影问道。
“走?走哪儿去!老子给你做饭去,”晏栩套上围裙,从厨房探出头骂道,“妈个鸡的,我被关……我不在这些天你都吃什么了?瘦得跟特么猴儿似的。”
“体重53.3千克,身高167.2厘米,没有变化,”慕如笙站在厨房门口,“早餐吃310克三文鱼三明治,250毫升牛奶,午餐吃……”
“闭嘴吧你!”晏栩头更疼了。
他赌十根黄瓜,不打断这木头精,她能把金丝猴……金丝猴……嗯……六耳猕猴、那个啥猴和那个啥啥猴的体重都报一遍,以此证明自己和猴儿的区别,还要下个定义——你的夸张修辞用得太多了。
拉开冰箱门,只见体积相等,模样相似的土豆、洋葱和圆白菜分层排放得整整齐齐,甚至颜色还能根据饱和度逐渐递减。
晏栩对这强迫症晚期的排列方式早已见怪不怪,甚至还把最外层的一颗圆白菜撕了两片叶下来和第三排对齐。
“愣在这儿干吗?我要切洋葱了,出去,别碍事……欸等会儿!”晏栩侧面对着慕如笙,避开了她的目光,先舔了舔嘴唇又摸了摸鼻尖,似乎非常漫不经心、非常不在乎地问道,“那什么,你就不问问我消失这么多天去干吗了吗?”
慕如笙平静陈述:“准备结婚。”
晏栩一口鲜血哽在喉咙:“结个鸡巴呀结婚!”
慕如笙皱起了眉。
晏栩心一沉,他对她这个表情很是熟悉。
木偶人脸上只有两个表情,皱眉和不皱眉,代表了她的两种反应,舒服和不舒服。
她没有喜欢和厌恶,也没有快乐或悲伤,对世界的感知只有“Yes or No”。
晏栩时常在夜深人静时分,魔障似的注视着慕如笙的睡颜,然后狠狠抽自己俩大耳刮子,怎么他妈的就鬼迷心窍了,和充气娃娃谈恋爱都比现在痛快。
“你哪不舒服?”晏栩问。
“你说‘鸡巴’。”
晏栩“扑哧”一声乐了。
慕如笙这张脸说好听了是网红顶配的脸,说难听了就是天然的整容脸,眼睛大、下颌小、鼻子挺、嘴唇薄,美得中规中矩,本来没什么辨识度的木头美人,却先天“三无”——无口无心无表情,周身仙气缭绕,整个是一被贬下凡的清冷仙女。
从仙女嘴里说出了“鸡巴”这两个字……
正蹲在垃圾桶旁剥洋葱的晏栩哗哗流着眼泪,笑得却像羊癫疯发作的病人,又哭又笑的,看起来精神失常。
“鸡巴怎么了,男人不长鸡巴不能叫男人,男人不说鸡巴也不能叫男人,”晏栩剥完洋葱皮,送到水龙头下冲洗,顺口胡说道,“鸡巴,可大可小,可软可硬,可暖手可伤人,白天晚上都能让你爽。”
“我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