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越食指往嘴上一搭,轻轻嘘了一声,让余尧噤了音,自己则走到门前,从猫眼看了出去。
一位打扮体面的服务生站在外面,身边推着一辆小餐车。
这样一个破烂酒店,哪里会有什么酒店服务?她叁两步走到窗前往下一瞅,楼下不少穿着鲜红军服的军人背着枪在巡逻——那是皮瑞格涅特的自卫军。
门再一次被敲响:“您好。”这回的声音少了恭敬,只剩下命令式的口吻,“酒店服务。”
“完蛋了戈越,我们这回要被抓去坐牢!”余尧坐在床上抱着被子低吼。
“是我,你是余威的儿子,到不了坐牢这一步。”
“有什么分别!还不是要和你分开,我才不想……”
戈越还没来得及继续安慰他,房间的门就已经被踹开了。
年久失修的酒店所有设施都简单易碎,那个扮成服务生的瘦高个儿就能轻松搞定破坏。
除过他,门外站着五个彪形大汉手持激光枪,直指屋内两人,一个个凶神恶煞,浑身上下以软甲护体。
戈越尝试脑波干扰,发现很难实现,软甲抵挡了她的信息输入,从软硬件两个角度抵抗了攻击。
“小姐,请不要做无谓的挣扎,我们不会伤害你,只是带你去你应该去的地方,你会被洗涤灵魂,在毫无痛苦的情况下为你犯下的罪行赎罪。”
自卫军队长头戴黑帽,肩章绣着月亮与星,人中上糊了一层厚厚的黑胡子。他意图彬彬有礼,却掩盖不了对戈越的厌恶。
这个女人穿着一件男人的宽大短袖,腿上是男人的宽大灰色短裤。她湿着头发,模样有几分热风抚柳的漫不经心,即使不施粉黛,也足够迷人。
真是淫荡的本体。
队长定了定心神,又一次招呼:“走吧,小姐,我不想对你无礼。”
戈越知道余尧的手在被窝里不断敲击键盘,问她是否有把握杀死这个小型军队,她只是如实告知:“打不过,投降吧。”然后对自卫军队长说:
“请您不要伤害他,他是前科学委员会会长余威的独子,来到这里是受我胁迫……”
“放屁!”余尧大喊一声,“我们是私奔,不是拐卖,别胡说!”
后来她们一起被带走了,余尧还穿着滑稽的小熊睡衣,一路上嘴就没停过,不断咒骂自卫军欺负人,哭着闹着要和戈越乘一辆车。
没有人理会他的哀嚎,戈越镇定地被戴上了手铐,这是她又一次被束缚,她很不开心。
净化的场所是教堂。
皮瑞格涅特教堂呈圆顶十字布局,四根灰棕色巨柱撑起了一个高大深邃的神庙空间,每一个教徒来到这样神圣的地方,难免不会心生敬畏。
戈越只是淡淡地扫了门口的名人碑一眼,便随自卫军走了进去。
教堂内部,穹顶极高,抬头望去一片昏花。四面墙壁上画着神明的浮雕与壁画组合,讲述了创教的历史,和苦难的绚烂。
我们都在苦难之中。
戈越的手铐未摘,没有让她坐下的位置,她只能站在空荡荡的大厅中央,像个被观看的笼中兽。
她不太喜欢这样的处境。
观看,每一个訇士都在观看她,他们的心声若是可以被听见,戈越恐怕要被吵到耳聋。
好在她大概知道审判流程——訇士不得讲话,他们只需在最后诵经,为罪人洗涤罪孽。
神父坐在台阶上的华美宝座上,他如同被镶嵌在高处的石像,身披包裹全身的黑帷衣,头上戴着耸立的驼毛帽。
他是一个先知,一位智者,是神明旨意的传达者,是人间罪孽的洗涤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