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年少时一起共同经历过的事,那些历久弥新的过去,此时伴随记忆浮上心头,愈发地刻骨铭心了。
战南笙心下有几分涌动,她抿了会儿唇,想了想,道:“他……来,是为了要见我?”
战长生波澜不惊的口吻:
“你说呢?当年,他单枪匹马不顾生死也要去救你,他因此被人暗算遭了三年牢狱之灾,而你对他又一直避而不见,他不是来奔你的,难道真是来给我庆生的?”
战南笙淡淡的唔了一声,想了想,道:“那我收拾一下再过去吧。”
战长生嗯了一声后,又道:“把你那个朋友李小念一起带上。听说她懂医,让她给霍孝衍的腿看看。”
霍孝衍虽然在慕西洲的帮助下,死里逃生,但他却落得个双腿残疾的下场。
如今,他只能靠轮椅代步,两条腿不仅没有知觉,也已经严重萎缩了。
医生建议,截肢装假肢。
霍孝衍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只要不影响生命,他不打算截肢。
最近,李念住在战公馆,给不少战公馆里年纪大的佣人治好了慢性病,战长生便随意地提了一嘴。
战南笙也看出李念在这方面的才能,所以她在战长生话音落下后,便点头道:“好。”
战南笙上楼后,就敲响了李念的客房门,转达了战长生的话后,对李念道:
“我大哥跟霍九枭素来交好,他的场子,只怕霍九枭也会到。如果你介意的话,可以改日单独约时间给霍孝衍看。”
李念在战南笙的帮助下已经跟何以琛做了dna亲子鉴定。
亲子鉴定结果已经出来了,证实了她跟何以琛是亲兄妹。
只是,他们兄妹二人为了顾全大局,就没有公开关系,只私下联系。
总之,这件事,李念是感谢战南笙的。
而在李念看来,霍枭衍是战南笙的好朋友,所以她在战南笙话音落下后,就开口道:
“我虽跟霍九枭不对付,但并不影响我给他弟弟看病。”
战南笙点头,道:“那十分钟后,我们楼下集合。”
李念说了好,想起了什么,走到了战南笙的面前,对战南笙道:
“我先前跟我哥通了一次电话,从他口中得知,他早在慕总跟沈婉清结婚前就跟沈婉清发生过关系。我哥让我转告你,沈婉清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女人,让你诸事小心。”
战南笙不是没有想过,何以琛跟沈婉清之间存在不正当的男女关系,只是当亲耳听到时,心里却没有多少触动。
因为,沈婉清是跟何以琛搞了,还是跟别的男人搞了,如今对她来说意义已经不大了。
毕竟,沈婉清现在肚子的孩子是慕西洲的。
之前,她有怀疑沈婉清跟何以琛之间的关系。
那时,她是想抓出她的把柄当着戚老和戚女士的面并公之于众,狠狠吊打他们的脸。
现在,想想,是真的无所谓。
人家夫妻都要拍婚纱照了,夫妻感情美满,她横插一脚,搞的她好像很在意慕西洲似的。
不过,沈婉清对她动了杀心,这一点战南笙是绝不能掉以轻心的。
思及此,战南笙对李念道:“好,我会小心。”
李念想了想,又道:
“其实,我是想说,沈婉清腹中的孩子有可能不是慕总的。当然,无论是不是,慕总已经跟她结婚了,对你来说就是最大的伤害。我只是想把这种可能告诉你,让你知道,沈婉清这个人心思有多缜密,她能同时在我哥和慕总之间玩转的游刃有余,不可小觑。”
战南笙轻笑,道:“谢谢你的提醒。”
李念扯唇:“事到如今,我们之间就不用那么客气了吧?我以为,我们已经是很要好的朋友了。”
战南笙笑了出来,眉眼弯弯的,那笑容似是能治愈人心,让李念心头也跟着阳光明媚起来。
……
战南笙跟李念并肩出现在战公馆东苑的时候,战长生已经跟一伙人促成了两个牌局
都是京城各行各业有头有脸的人物。
一眼看过去,战南笙基本上都认识。
男人在牌桌上,要么是骂骂咧咧,要么就是谈笑风生。
跟战长生交好的,素质都还行,牌桌上偶然冒两句脏话,但整体还很和谐。
战南笙跟李念一进门,原本还处于沉浸式打牌的富家子弟就纷纷把目光落在她们的身上。
对于战南笙这种大开大合的绝色美人,他们深知自己有色心没色胆,不敢招惹。
但,对于战南笙身旁那个又纯又甜的少女,都不禁心头一荡,颇有几分惊艳之感。
一身中式唐装的男人,在这时将咬在嘴里的香烟抽走后,就眯起一双妖媚的不像话的狐狸眼,对战南笙昂了昂下巴,似笑非笑般的口吻:
“笙宝,你边上的这位,不给哥哥们介绍一下吗?”
说这话的是秦家的长孙秦少衍,战南笙的亲表哥,他是个喜欢捣腾古玩的国宝级鉴定家。
最近,他刚忙完一桩北周古墓的挖掘,出土了不少对历史具有研究价值的文物。
这次来京城,他一来是为了休假,二来是听说自己的亲姑姑秦芷若还活着,特地来核实此事。
他因为一直醉心于考古研究,母胎二十八年,至今单身。
此时对战南笙身旁的李念感兴趣,是因为李念跟北周墓里出土的一副仕女图长的颇为神思,所以便提了一嘴。
自家的表哥战南笙是了解的,并非登徒子。
所以,战南笙在秦少衍话音落下后,就对李念介绍道:“我外祖父的长孙,秦少衍。”
李念冲秦少衍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战南笙继续对秦少衍介绍道:“我朋友,李念。”
秦少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转动着手上一枚玉扳指,道:“字怎么写?”
或许是觉得秦少衍骨像邪性,于男人而言太妖致了,所以李念就不禁多看了他两眼,乖巧的回道:
“念念不忘的念。”
秦少衍玫色的薄唇微微上翘两度。
他对她招了招手,道:“我瞧着跟你有几分投缘,过来给我抓牌。输了算我的,赢了归你。”
李念却在他话音落下后,淡声道:
“秦少面相湿重,内有湿寒之症,应该犯有严重性风湿关节炎,若是不进行恰当的医治干预,怕是老来要轮椅相伴。”
秦少衍常年泡在古墓里挖掘,一旦工作起来又没日没夜,确实犯有严重性风湿关节炎。
他浓黑的眉头微微挑了一度,对战南笙道:“你这朋友……挺有内秀。可以劳驾她给我瞧瞧吗?”
他话音落下后,不等战南笙语,霍九枭就到了。
他面色阴沉,嗓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不可以。”
霍九枭话音落下,李念就跟着道:“可以。”
秦少衍嗅到了什么猫腻,啧了一声后,就推了面前的牌,“你们玩,我得瞧病。”
秦少衍说完,就离开了牌桌坐到了实木沙发上。
他落座后,李念就走了过去,给他把了脉。
她手指纤细柔嫩,落在秦少衍的同样白得发光的手腕上,竟然有种肌肤相融的错觉,看得霍九枭都起了脾气。
可他又神奇地忍住了,没有发脾气。
他拉过一把藤椅,落座后,目光就跟刀子似的落在秦少衍的身上。
秦少衍挑衅地睨了他一眼,道:
“老枭,你跟莫家的那位究竟是怎么回事?我连你们大婚的礼物都准备好了,你却又不结了?怎么,面前的小丫头,难道是你的新欢?”
李念几乎是在秦少衍话音落下后,就开口道:“不是。”顿了下,“我跟他没有关系。”
秦少衍笑了,漂亮的手指轻轻触上自己的眉心,若有所思地沉默了几秒后,道:
“李小姐,我母胎28年,至今尚未婚配,缺个知冷暖的媳妇,敢问李小姐感兴趣吗?”
李念在这时给他把完脉后,答非所问:
“我给您开个祛风湿的方子。制川乌、制川何首乌各60克,制草乌24克、地枫皮、千年健各36克,白酒1升。口服,每日3次,每次15毫升。”
李念的话挺专业的,听得原本在打牌的公子哥们,都蠢蠢欲动地想让李念也给看看。
事实上,确实有人带了头,嚷嚷着让李念给看。
但,那人才刚起了个头,就被霍九枭一脚给踹出去了半米远,“不长眼的东西,她是我的女人,瞎了?”
他冷声吼完,就烦躁地扯了扯领带。
李念在这时将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深看了他两眼后,道:
“霍先生,我也给你开个方子吧?你内热火旺,有狂躁症,长此以往,会得肝脏疾病的。”
霍九枭:“……”
秦少衍在李念的话音落下后,支着下巴轻笑,道:“我瞧他好像不仅肝火旺盛,还腰酸腿软肾虚吧?”
此话一出,霍九枭就再也忍不住,抡起拳头就要朝秦少衍打过去时,战长生推牌走了过来,
“行了,闹什么?我的局,不想待,就都给老子滚蛋——”
战长生的话,多少起了点作用。
霍九枭跟秦少衍没再互掐。
战长生在这时走到李念的面前,道:“李小姐,我这些朋友没几个像人的,还请李小姐多担待些。”
李念莞尔扯唇,道:“没关系。”
她说完,就侧首看向战南笙:“你说的那个朋友呢?”
战南笙指着坐在暗处喝茶的霍孝衍,道:“他在那。”
说话间,她就拉着李念往光晕昏暗处走了过去。
比起之前所见,如今的霍孝衍除了双腿还不能直立行走,整个人看起来是已经完全康复了。
战南笙走到他的面前,将李念给霍孝衍介绍了一遍后,道:“衍哥哥,让我朋友给你看看?”
但凡有一线生机,霍孝衍都想治好自己的双腿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
因此,他几乎是在战南笙话音落下后,就点头道:“好。”顿了下,“笙笙,你有心了。”
战南笙笑了笑,道:“我们之间,客气就见外了。”
她说着,就微侧身,对李念道:“要不要给你们单独弄个房间?这里乌烟瘴气的,你怕是没办法安心医治。”
话落,李念便点头道:“最好这样。他的情况,我需要给他施针才能有定论。”
战南笙说了好,就安排战公馆的佣人去准备休息的客房。
她安顿好后,正要亲自推霍孝衍去客房时,这时从外面走进来一抹身形修长挺拔的身影。
那人,一身黑。
黑色鸭舌帽,黑色衬衫,黑色裤子,衬衫微微敞开着,若隐若现着性感撩人的锁骨。
因为帽檐压得太低,几乎看不清他的眼睛,以及他脸上的神色。
战南笙那个角度,只能看到他弧度完美的下颌线以及微微抿起的薄唇。
他只立在门口,没有要走进来的意思。
秋风自他身后吹来,好像心上有什么东西一下就被吹散了,然后跟着涌起了一片无法忽视的涟漪。
战南笙目光定定的看了会儿那男人的方向,想了想,便对李念道:
“我让佣人陪你们一起,我有点私事需要处理。”
李念顺着战南笙的目光瞥了眼门口立着的男人,点了下头,道:“好。”
李念跟霍孝衍离开后,战南笙就朝门口的方向走了过去。
越到门口的时候,秋寒越是更浓。
一阵不大不小的风吹过来,满庭院都是桂花香。
待她完全走到那男人面前,男人便垂首在她白皙如玉的脸上停了几秒,嗓音是烟熏后的沙哑,“聊聊?”
战南笙昂起头,看着面前这张已经将近四年之久没有见过的英俊脸庞,比起四年前,这张脸……成熟了,也愈发的有男人魅力了。
战南笙在他眉宇间那道浅浅的疤痕上停留了两秒后,点头道:“好。”
……
今晚的风有点大,月色朦胧,树影滂沱。
战南笙看着那立在滂沱树影里的男人。
他身上由内而外地散发着一股矜贵拓跋的冷冽气场,给周遭万事万物平添了几许强大的压迫感。
甚至,伴随一阵风,战南笙能嗅到他暗藏在骨血之下的阴冷血腥之气。
她对他昂起小脸,眼眶有点红,甚至是湿润。
她抿了抿唇,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淡淡地道:“你恨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