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接过来说了谢谢,目光撇到了他手机上的来电显示,眉头皱了起来,“他找你,肯定没好事,我帮你接。”
蒋少男扯唇,讥笑道:“你觉得,我会怕他么?”
言外之意,经过那么多的事,他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他连死都不怕,还能怕一个大活人。
蒋少男说完这句话,就拿上手机去了安全通道口接通了慕西洲这个电话。
电话接通后,对方没有任何的废话,直接开门见山的对他道:
“蒋少男,你开个条件吧,只要我能,我就全都答应。作为交换,你跟她离婚。”
蒋少男咬了下后牙槽,反问道:“那你也提个条件吧,要怎么样,才能停止对她的骚扰?”
这话一出,火药味就很浓了。
手机那端的慕西洲呼吸一沉,拔高音量,“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蒋少男身体斜斜地倚靠身后的扶梯,手里把玩着一枚金属色的打火机。
他波澜不惊的口吻:
“我这人打小就反骨,就爱吃罚酒。”顿了下,“慕总,没什么事就挂了吧。我既要等老娘的手术,又要给自己的女人投食,挺没空的。”
闻言,手机那端的慕西洲就深吸了一口气。
他静了片刻,嗓音里那层冷冽戾气不知何故又褪得一干二净了。
他淡淡的口吻,“好好照顾她。稍有伤风感冒,我都为你是问。”
话落,蒋少男就反唇相讥:“我自己的妻子,该要怎么照顾,就不烦劳您费心了。”
说完,蒋少男就掐断了慕西洲的电话。
他挂断电话后,掐灭了烟蒂,等身上的烟味散了差不多了,他才往手术室那边走。
恰在同一时候,手术室的门打开。
从头到尾被一块白布盖着的蒋母被推了出来。
战南笙看到眼前这一幕时,再怎么无波无澜的一颗心此时也掀起了极大的深水漩涡。
她面色好像很平静,可当看到疾步走过来的蒋少男扑通一声跪在蒋母遗体前时,她的眼眶还是红了。
她看着蒋少男对他母亲的遗体重重的磕下了三个响头,那一阵清脆的咚咚声,就像是一块巨石磕在了战南笙的心头上。
她忽然就有种很深的感受,此时的蒋少男形单影只地仿佛被世界抛弃了——
他无家可归,灵魂也没了栖息之所。
他坐了将近四年的冤枉狱,一出来,母亲就被谋害成了植物人。
他都还没来得及在母亲身前尽孝,甚至连唤她一声母亲都没有得到想要的回应,这于他而言,是一辈子都无法磨灭的遗憾吧。
可是他又那样的冷静且冷漠。
他磕完头,就支起身站了起来。
他脸上更没有任何类似于悲伤的痕迹,有的只是无波无澜的平静罢了。
战南笙走到他的面前,嗓音听起来有些复杂,“你没事吧?”
她话音才刚刚落下,蒋少男长臂就越过她的肩头,将她轻轻地拥入怀里,嗓音低沉得厉害:
“笙笙,你让我抱一会儿。”
战南笙抿了下唇,犹豫了几秒后,便放下了那预要推开他的双手。
她的双手垂落了下去。
在她看不到的视野里,她的身后站着找过来慕西洲。
蒋少男的目光,在这一刻向慕西洲发出了挑衅。
面对他的挑衅,慕西洲不屑的冷笑了一声,转过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
三日后,秋雨如丝,落叶纷飞。
战南笙举着黑色大伞,看着跪在墓碑前久久不愿意起身离开的蒋少男,淡声道:“天快黑了。”
她的话,似乎起到了一些作用。
那原本周身都被秋雨打湿了的男人在这时微侧首看着她,连续三日不眠不休的嗓音听起来格外的沙哑,
“我想再多陪她一会儿。降温了,让人先送你回去。你别着了寒气。”
蒋少男这几日消瘦不了少,样子看起来格外的苍冷且消沉。
战南笙有些于心不忍,她道:“我陪你。”
不知道这句话触动到了男人的哪一根神经,他突的扯唇诡异的笑了起来。
他在这时支起身体站了起来,然后转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雨伞下女人那张格外白皙的俏脸,眸色深沉而专注,低低哑哑地问:
“你陪我?你能陪我多久?”
蒋少男的目光太炽热了,就是一团滚烫的烈火,烫的战南笙眼睛都有点疼。
她眼眶有些红,想了想,道:“你想我陪多久?”
蒋少男轻笑,那笑容格外苍凉,像秋雨后的一阵冷风,萧瑟的厉害。
他看着她的眼睛,对她似笑非笑般的口吻:
“我想要的,你不愿意给。何必,还要对我说出那一番撩拨我的话呢?笙笙,我要的不是可怜更不是同情。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先回去吧。”
战南笙抿了抿唇,垂下眼皮,将手上的伞举到他的面前,“伞,你拿着,我跟着保镖的伞走。”
蒋少男在她话音落下后,便扯唇淡笑了一声,“已经是满身风雨了,不需要。”
战南笙还是将黑色雨伞搁在了墓碑前,然后踩着脚下被雨水冲刷的格外干净的石头路,一步一步的走远了。
雨天路滑,她怕走的太快摔了。
所以走的格外缓慢。
等完全走到山脚下时,天色黑压压的已经完全看不清周遭的万事万物了。
她身上多少淋了雨,受了寒气的身子伴随一阵风来不禁就打了一个喷嚏。
保镖在这时给她打开了车门,可她还没有弯下腰坐进的时候,举着伞已经走到她面前的慕西洲挡住了她那个弯腰的动作。
在这个暮色浓重的傍晚,萧瑟的秋雨中,她跟他明明只有一步之遥,却隔着千沟万壑那般遥远。
战南笙目光无声的看了会儿他,想了想,道:“慕总,您堵到凤凰山公墓来,是有什么事吗?”
慕西洲看着她被打湿的鬓角,眼皮微压着,听似波澜不惊的口吻,道:
“听说这边风水好,我打算在这边买几块地。”顿了下,“盖几座富丽堂皇的地宫,打算用来埋人。”
战南笙舔了舔被风吹的有些干裂的唇,喉头滚动了一下,嗓音还是不可抑制的严厉了下去,“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人总有一死,我觉得丧葬业务也是个挺有发展前景的市场,买几块风水宝地开发一下这个项目,你有意见?”
战南笙:“……”
慕西洲:“降温了。战大小姐保重。”
说完,慕西洲就举着伞预要从战南笙面前走过时,战南笙拔高音量叫住他:“慕西洲,你不要动蒋少男。”
慕西洲微侧首,暮色沉沉的光影里,他的脸如裹挟着料峭寒意,清冽的厉害。
他凤眸一瞬不瞬的望着她,静了几秒后,低低闷闷地笑了起来,有条不紊的口吻:
“怎么会?只要他不得罪到我的头上来,我就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也会对他格外的网开一面。”
他话音落下后,战南笙都恨不能走上前去撕下他脸上那一层伪装的外衣。
她深吸了几口气,似乎才压下那一点就爆的怒意。
她抬脚走到他的面前,慕西洲便将手上的黑伞朝她的方向倾斜,低低缱绻的嗓音,格外的蛊惑人心:
“都跟你说了,降温了,寒气重,你身子弱,别冻着了,跟着保镖回去吧。”
他越是这种漫不经心的样子,才是最叫人心惊胆寒。
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他这张皮囊之下憋着怎样叫人招架不住的狠招。
战南笙有些无力的闭了闭眼,平复了几秒胸腔内肆意乱窜的恼火后,从新睁开了眼。
她眼眶湿红的厉害,看的慕西洲心口抽痛的厉害。
他还是没忍住,上前一步,长臂勾住她的后脑勺将她给摁进了怀里,嗓音沙哑的厉害:
“笙笙,你绕过我吧。”顿了下,深深的叹息了一声,“我快要被你折磨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