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是再也不想和这些人会了。
铁妙青摘下了身上的“幽居牌”扔给了庾庆,“为你作证确实不便,与朝廷的人纠缠,容易扯不清,你也知道我们在赶时间。他们若不信你们的话,可以此为凭据,或让他们到幽角埠来找我们问话。来日若有机会去幽角埠,可到妙青堂来坐坐,铺子里的人见到这块牌子自会通报。”
庾庆收下了牌子,心里却和许沸类似的想法,不会再与这些人相会了。
他是顶着“阿士衡”的招牌与大家相识的,不宜让外人知道真相,否则便害了阿士衡。
不过有件事是他一直想做的,此时终于开口笑道:“老板娘,一直未曾见过你的真面目,可否摘下面纱认识认识,免得以后相逢不相识。”
许沸眼睛多少一亮,他其实也想看看这女人的真容。
虫儿抿着嘴唇不说话,只悄悄观察庾庆反应。
“走了!”
铁妙青笑着扔下一句话,没有让人如愿,就此扬鞭纵马而去,不再回头。
纵然想对庾庆表示感谢,可时间上她也确实拖延不起。
斗笠面纱下似个美人,却让人看不清美人真容,一袭青披身后猎猎,曼妙英姿提缰纵马,一马当先的飒踏风华又岂是寻常女儿家能比,如一道青烟从驿站栅栏外的路上飘过,把一群满眼惊艳的考生看呆了眼。
过去的人儿,非十年寒窗可见,非笔墨丹青可忆,是一眼便入的梦,是摇曳生姿的滚滚红尘,众考生似愿沉醉不醒,久久目送。
红尘如梦,又似惊鸿一瞥,芳华刹那,一闪而去不可追。
连同詹沐春在内的考生们陆续缓过神来,却还没从某种情绪中出来。
他们没见过这般风华的女子,久久回味……
门口守卫看着走来的三人,阻拦,“驿站今日不对外开张,来者另谋地方落脚。”
许沸作答,“在下许沸,这位是阿士衡,我们本就是随队的赴京考生,前番途中遭遇剧变,与队伍走散了,好不容易归来,还望通报。”
“许沸,许兄,还真是许兄。”
一群考生高兴喊叫着跑来,又被守卫拦住了,不允许他们走出大门。
手上尚拿着烧给许沸的祭文的詹沐春愣在了原地,再看自己左右,已是空无一人,竟然都跑去迎接许沸去了,他的神情瞬间变得异常复杂,心里不是滋味。
庾庆尽量借助许沸的块头遮掩,缩在了许沸的身后,就怕人家喊他,不想太过显眼。
这也是他这次回来最担心的,可是不回来又不行。
结果发现自己想多了,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大多人不认识他,最多眼熟,大多知其名不识其人,认识他的苏应韬等人对他不爽,才懒得欢迎他。
经通报,迅速有人来,没给这群考生叙旧的机会,直接把许沸三人给带了进去与负责护送的官员见面。
首先是核实身份。
核实主要是核实庾庆的身份,许沸的没必要,在场的官员基本都认识,哪怕一开始不认识的,之前途中也会问一句“哪个是横丘许沸”,旁人一指,哦,自然就认识了。
许沸没问题,虫儿也不怕核查。
于是庾庆又见到了司南府的徐觉宁和唐布兰。
见到庾庆还活着,二人意外之余多少也为庾庆高兴,二人证实了庾庆“阿士衡”的身份。
之后便是询问怎么回事,问三人怎么离队的,又是怎么回来的。
庾庆三人早有准备,统一了口径。
统一的口径主要以庾庆的意见为主,许沸想不从也难,某人言语间提及了猜字谜糊弄州牧大人的事。
许沸还能怎么说?
说当时就是因为去找书童虫儿,之后三人遇到大量的老鼠,被吓得到处跑,掉进了一条河里,抱着棵树漂流了好久,飘到了妖界才上岸,后来得遇幽角埠妙青堂的人帮忙,人家顺便把他们给带回来的。
找火蟋蟀的事,只字未提。
只要确定了考生身份,怎么回来的都是其次,就是问明后做记录,要给上面交代的,上面要不要去核实那是上面的事,不在他们职责范围内。
回来了,护送官员口头表示欢迎,与许沸多客套了几句,没怎么搭理庾庆,然后就让人带下去安排了。
走廊中,庾庆顺手扯了块布帘子,撕下一大块,受了铁妙青的启发,半张脸一蒙,后脑勺系好。
什么情况?听到撕布声音的小吏回头看了眼,愣住,转身问道:“这是做甚?”
许沸和虫儿也同时愣住,亦满脸不解。
庾庆:“我不想刚才诸位大人问我们的问题,再被人反复问及,待会儿肯定有其他考生问我们是怎么回来的,我不想再反复回答,蒙上了脸,记不住我的长相,我就可以不理他们,我就可以专心温书备考。”
他已经预料到了,他和许沸活着回来的消息肯定会在众考生当中传遍,回头肯定会有许多人来探望。
窝在这么个地方,加上一路同行,躲是躲不掉的,干脆了,堂而皇之地直接把脸给蒙起来。
“……”许沸和虫儿双双凝噎无语,有点无法理解这位的想法,还能这样搞的?
至于温书什么的,许沸是不太信的,这位连支笔都不带,温鬼的书。
他转念又想到了自己的行李没了,如今也是连支笔都没有了。
“呃……”负责办事的跑腿小吏也无语了,忍不住挠了下脸,无言以对,这个好像没理由管,只好批评了一句,“撕驿站的帘子是不对的,回头人家发现了你得赔钱。”
见这样,许沸向庾庆伸手要剩下的布帘子,想有样学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