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钟粟看了,也忍不住对自己身边的李管家夸了一声,“此子宠辱不惊,心性很是不错,像是个能做大事的人!”
一路的喧嚣,一路的无限风光,在庾庆的眼里和耳里如同嘈杂一片。
好在只是把主要街道走了一遍,便结束了。
但将近两个时辰的游街,已经是把一些人给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还有些人被屎尿给憋的不行。
散伙后,一群进士立刻狼狈四散而去。
这一散,从此之后便要各奔前程了,也宣示了今科赴京赶考的正式结束。
庾庆看看时间已经快半下午了,那位裴大人让下午去御史台报到,时间上来不及,庾庆也就没有回钟府,和同样想法的殷吉真凑在了一块,后者请客,让车夫买了点吃的来凑合一顿。
两人是同科进士,今后大家就是御史台的同僚了,又兼庾庆会试满分的盛名,殷吉真倒是不敢在庾庆跟前托大,姿态放的较低,诚心结交的样子。
庾庆无所谓了,反正也不用再回避身份了,欣然应付,两人算是熟悉了。
填了填肚子,两人又同乘一辆马车赶赴御史台,钟家的马车和护卫跟在后面。
穿着官袍一到御史台,才发现已有人在等着他们,态度相当热情,尤其是对庾庆。
面见上官划分去向的时候,殷吉真才知真相,他这个校书郎就是按惯例的正常去处,而阿士衡就是那种特殊一点的去处,竟然是直接去了御史中丞大人身边做校书郎。
说白了,就是御史中丞大人身边的文书。
大家虽然都是校书郎,品级和俸禄待遇也是一样的,但两人地位却是在瞬间变的天差地别。
想也能想到,朝廷大员身边的文书,那是往贴身亲信方向发展的,能时常在大员身边说上话的人,尤其是在监察百官的御史中丞大人身边。
那份工作只需要让御史中丞大人一个人满意就行了,好坏就是中丞大人一个人说的算的事,做好了混到七品去估计也要不了几年。
不过庾庆却不这样想啊,一听说是给那位裴大人做文书,摆明了是要干动文笔的活,一颗心瞬间便提到了嗓子眼,当即向上官提出意见,“大人,下官觉得殷吉真更适合在裴大人身边做校书郎,不如让下官和殷吉真换换。”
那位上官和殷吉真同时傻眼愣住。
幸好许沸不在旁,否则又得发出一贯的叹息。
殷吉真不知这位兄台说的是真是假,看样子又不像说假,按理说也没必要说这种假话,一时间不由佩服庾庆的胸襟。
面对如此谦让,他真的是不知该说什么好,这么好的机会,推却的话,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竟被搞了个哑口无言满心忐忑偷看上官反应。
那位上官差点怀疑自己听错了,多少人做梦都求不到的机会,这小子不会是吃错了药吧?
再说了,往中丞大人身边安插人手的事哪是他能做主的,这事必须得中丞大人同意才行。
说穿了就是中丞大人打好了招呼的,是中丞大人点名要的人。
上官脸色旋即一沉,“阿士衡,你当这是买菜可以讨价还价的吗?安排你做什么,你认真做好便是,少说废话!”
庾庆无奈,转念一想,算了,反正老子马上就辞官走人。
事情就这样收场了。
突然来一下千载难逢的机会,却又失去了,殷吉真一颗心被搞的惆怅了,不由羡慕庾庆的出身背景。
一些传闻他也听闻了,用屁股也能想到是其父原来的旧僚关系网在起扶持作用。
偏偏还谁都不好说什么,“阿士衡”自己的实力摆在那,四科满分的会元,百年难得一见,顺势而为予以重用并不为过,只怕新科状元都没胆气在“阿士衡”面前说自己更好。
两人就此被人给带开,领往各自去处。
带领庾庆的一路提醒今后在中丞大人身边要做些什么,写点东西之类的不可避免,还有收拾公文,或转达、送发,再兼一些迎来送往什么的。
当然,中丞大人身边也不止庾庆一人,还有其他级别更高的存在,各自处理的事情程度也不同。
又提醒了一些要注意的事项什么的,让他以后不懂的就来问。
就这么随便一听,庾庆听到果然要写东西,头就大了。
御史台楼阁内几经转折,领路人将庾庆送达了御史中丞处理公务的场所。
“大人,阿士衡带到。”领路人通禀了一声。
案前批阅东西的裴青城抬了抬眼,嗯了声而已,便继续忙自己的。
领路者退下之际,无声示意庾庆原地等着。
庾庆悄悄打量室内陈设,发现这里屋和外屋相连的空间比自己住的东院的房子都大。
批阅完手上的一份公文,裴青城搁笔了,抬眼望,和庾庆的目光对上了。
庾庆赶紧行礼,“拜见大人。”
裴青城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多礼,开口便直接问道:“看过你参试填写的家情,短短十几年而已,你父母家人为何都过世了?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原因?”
庾庆想了想,也没隐瞒太多,“父亲是去年过世的,其他家人在当年离京的时候就遭遇了一场截杀……”把自己知道的大概情况讲了讲,什么能说,什么该遮掩自是有度。
听到阿家离京时就差点被灭门,侥幸逃脱的阿节璋也落了个终身残疾而逝,裴青城放在案上的双拳紧握,双目欲裂般,气息沉重来回,听完后沉声问道:“凶手是什么人?”
庾庆观察着他的反应,也不知对方情绪变化是真还是假,摇头道:“不知道,父亲有尝试去查,结果发现相关线索不是被灭口就是被人掐断了,不知幕后主谋是谁。”
裴青城沉默了一阵,方徐徐道:“难怪了,难怪遭遇如此浩劫后你父亲也不跟我们联系,根本不知道幕后真凶是谁,因为谁都有可能。难怪这么多年都找不到你父亲下落!”
庾庆听这意思,这位和阿士衡的父亲是一伙的。
当然,也就是听听,如对方自己说的,任何与阿节璋有关联的人,都可能是当年的幕后真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