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人倒不是犹豫,而是莫名警惕,不为别的,就因为和“文”相关的事已经搞的他有了心理阴影。
京城那叫一个折腾哟。
让一个书读的不多的人,长期在一群文人堆里,还要装成百年难得一见的大才子,谁装谁心虚。
说不心虚的,那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
庾庆反问他,“你想要什么风格,你不是一贯喊稳重的吗?要我说,没必要混进去,我们想办法打探一下,看看闻家什么人能进藏书阁,然后想办法让他进去帮我们查看便可,犯不着我们亲身冒险。”
南竹:“你说的有理行了吧,不过我可要提醒你,能不能找到合适的人选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也不知道,而这进闻氏的机会就在眼前,以后可就未必常有了。
我的意思是,不妨先进闻氏,进了闻氏也不一定要冒险干什么,也可以做你说的事,你不觉得进了闻氏后,更容易了解内部的情况,也更容易物色能进藏书阁的人选吗?”
庾庆迟疑,但不得不承认,老七这次说的有道理。
一直默默观察四周的牧傲铁忽冒出一句,“先趁机进去,不行随时可以离开。”
庾庆略默一阵才下定了决心,“走,先准备合适的身份去。”
三人就此离去。
这点经验三人还是有的,像这样的豪门,不会随意让人混进家里,肯定会查你底细,不做好身份上的铺垫怕是不容易混进去……
次日,换了身劳苦大众装扮的庾庆到了闻氏应聘点,还是那座侧门外。
坐在一张桌子后面负责招工的人,六神无主,闲的快打瞌睡,还是没什么人来应工,这让庾庆心里有点没底。
于是他先找了一路人打听,一问才知道,问题还是出在那三个月的试用期上。
大家族,给的工钱高一点是不错,但只有三个月,之后怎么办?
有正经活干的,没人会为了高一点的短期工钱扔下手里的长期饭碗。
除非是刚好遇上了困难,或实在是找不到活干的。
那些要饭的、身体有问题的之类的,倒是对闻氏趋之若鹜,然凭闻氏的体面又不会要。
原来是这样,庾庆这才放心前往。
“还要人吗?”
“要。”
招工的人将他一打量,便立刻有了精神,问了名字和年纪,家住哪,身体有没有病之类的,然后便麻利通过了,回头喊了一人将庾庆给带了进去。
事情简单顺利到庾庆有点意外,连最基本的检查都没有。
不过也算是正式进了闻氏的院内。
入院一看内部的气象,便知这是真正的大家族,虽比不上他见过的皇宫气派,但规模也足以用宏大来形容,高墙大院内的亭台楼阁连绵,从犄角旮旯走过,花团锦簇的园子也只是偶尔能瞥到一眼。
如此大的一个家,外人进来非得迷路不可。
也能理解,师兄弟三人之前打听了一下闻氏,才知道整个青莲山种植的灵米,在世俗的售卖几乎一直都是交由闻氏来操办。闻氏虽离开了青莲山,却一直在作为青莲山最可靠的俗世办事人为青莲山尽心尽力办事,富贵能累积如斯,也不难理解。
冯长典,一个四五十岁,板着一张脸的男人,也是闻氏内部的管事之一,坐在一间光线偏暗的小厅堂内上下打量着庾庆。
送人来的家丁给庾庆做了介绍后,递出了条子给冯长典便离开了。
“牛有庆……”放下茶盏的冯长典拿了条子看后,嘀咕了一声,复又抬眼问庾庆,“会识字写字吗?”
庾庆略怔,心中疑惑,做个下人,至于么?
看出他有疑惑,冯长典自己解释道:“能识字写字的每天多一文工钱,一个月下来就是三十文钱,也不算少了。另外安排的活也能轻松一些,以免有辱斯文,这是闻氏的规矩。这些个好处,有本事拿就拿,没本事拿就老老实实承认。”
三十文钱,庾庆早就看不上了,少干点活还是可以的,当即点头道:“会一点点算吗?”
此话一出,冯长典立刻推了桌上的笔墨纸砚,指了指墙上的挂幅装饰,“上面的字抄一遍。”
庾庆当即上前提笔蘸墨,落笔故意显得生硬,不想把字写好看了。
当初在碧海船行应聘写字,是为了争什么工头的好处,才露出了一手好字,现在没啥好处自然是不会了。
写完搁笔,奉给对方看。
冯长典接到手瞅了瞅,微微点头,能利落的把字给写下来就是最好的证明,放下纸张后,板着的脸色放松了,看庾庆的眼神也柔和了不少。
这世道,大多数普通人是不会识字写字的,能识字写字的人若不是真遭了困难,谁愿意给别人家做下人?
还有就是,有些事情能识字写字的人可以干,不会识字写字的人就是干不了。
“刘贵。”冯长典对外喊了声。
“诶。”门外整理东西的年轻家丁立刻跑了进来。
冯管事指了庾庆,“先带他去领衣裳。西边的杂物间给他管,该做什么,还有府里的规矩,都跟他交代清楚。”
有这话,就说明真正接受了庾庆这位新家丁。
“行。”刘贵应下,挥手招呼上了庾庆跟他去。
领衣服的地方就在隔壁库房,刘贵带庾庆领了两套灰布衣裳,并让庾庆立刻换上一套,不然不好在府里走动。
庾庆躲角落里换好露面后,发现和刘贵衣服的款式虽一样,颜色却不同,当即请教:“刘兄衣服的颜色为何是青色?”
领着他走的刘贵哈哈一笑,道:“这些规矩正要教你,以后记着了,只有青衣以上的家丁才能进内院,你们灰衣家丁千万不能乱跑,更不许进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