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到了庭院里到处东张西望。
那师徒三人也出来了,白云走到他们跟前,指点了几处地方,“你们看,那边墙上几个窟窿,还有这边墙上,还有后院的墙上。这都是能看到的,还有些地方,墙体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实则里面已经被蛀空了一大片,已经是摇摇欲坠,遇上大一点的风,肯定就得垮塌了。”
汗!师兄弟三人真的是小汗连连,然看来看去也看不到大头在哪。
长空也走来多了一句嘴,“那虫子鬼精鬼精的,你在屋里时能听到它啃咬的动静,人一出来发出动静,它立马就没了动静,还没等你靠近就跑了。”
庾庆连连点头哈腰赔罪,懂的,太懂了,大头是他亲手抓来的,焉能不知其尿性,确实是不好抓的。
见不知在哪,他只好大声喊道:“大头,出来,大头,快出来……”
连喊几声后,众人的目光陆续集中在了一面墙上的,只见一骷髅眼眶里爬出了一只探头探脑的大蟋蟀模样的虫子,正是大头。
见到庾庆三人,又见庾庆在招呼,大头才从骷髅眼里跳了出来,然后左飞一阵,又右飞一阵,见确实没有阻碍了,才嗖一下如同离弦之箭落在了庾庆的肩头,还有小心躲避冥僧师徒的小动作。
谁知突然一股澎湃气机涌来,如同一股春风拂了庾庆的面,而大头也从庾庆身上缓缓浮了起来,慢慢飘向了冥僧。
众人立刻纷纷转身看去,只见大头定格在了冥僧的眼前挣扎不停,可见冥僧只是想仔细瞧瞧,并未强行压制,可大头似乎不服气,火气立马上来了,立见身上裂纹中红光流转,身腹开始涌现出了高温红光。
冥僧见之讶异,“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火蟋蟀?”
见认出了,庾庆只好老实承认道:“正是。当年赴京赶考经过古冢荒地时无意中抓到的,养着养着就当了灵宠养。”
冥僧仔细观看一阵后,颇为惊叹,“观其行,辨其韵,此虫确已通灵性。周天内有五虫,蠃、鳞、毛、羽、昆,此虫看似虫身,实乃地阴之阳孕育,跳出五虫之内,位列阴阳之中,乃非凡之身,若无机缘傍身,恐难令其认主。”
言及此,不由上下多看了庾庆两眼。
师兄弟三人其实读书都不多,听了个似懂非懂,总之不管懂不懂,都唯唯诺诺称是就好,都认为这样在冥僧跟前就不会有错。
正这时,冥僧身上袈裟、僧袍突然无风自动,周身幻化出虚影,快速膨胀高大起来。
看似虚影,实则却蕴含巨大威力,直接将其他人给荡涤开了。
赶紧后退的众人看到一尊虚幻的冥僧影像呈现,从冥僧本体释放出来的,高大威严如神佛,合十闭目喃喃,令人仰望不已。
被逼开的众人不明所以,庾庆第一次来冥寺时见过这一幕还好,只感觉这幻影更加高大了而已,南竹和牧傲铁却是头次见识,倍感惊讶。
虚幻影像中,只有一僧一虫对峙。
僧人闭目合十喃喃,袈裟僧袍翻飞。
虚浮空中的大头则是在继续挣扎,一身红光闪烁不定,抗争着。
第503章 百年修为
这一幕对旁人来说,有些怪异,皆搞不懂冥僧这是要干什么。
师兄弟三人倒也没有阻止,虽有些担心大头,但也能感觉到冥僧不像是要伤害大头,真要伤害的话,凭冥僧让他们近不了身的修为,要收拾一个大头犯不着搞出这般法相。
让人仰望的巍巍神佛幻影忽在众人眼前崩溃,崩溃成火星飞舞,火星纷飞如雨,落在了一片红彤彤的熔浆火海中。
庾庆等人顿感惊奇,目睹了一场奇幻光景又如何能不惊奇。
更有反应的显然是大头,挣扎中的大头突然就安静了,似乎看到了自己熟悉的环境,左右扭动着脑袋,似在打量。
眼前的光景又似乎是错觉,似乎是误看成了火星,实则是漫天繁星,星辰天穹下是脊背如龙的连绵山脉,有一条火龙在山脉间行走,隐约是一群人举着火把迤逦前行。
光影中,大头似想飞近了去看那火龙队伍,越飞越近,越接近火龙场景也就越光亮,近前后才发现都是错觉,其实是一条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蜿蜒河流,一路奔流不知向何方。
大头似追逐着河流一直远飞而去,河流跨过山川,能见山川中的鸟兽奔逐、嬉戏或猎食。河流跨过平原,能见大军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动静,征战厮杀,尸横遍野。河流跨过草原,能见牧羊成群。
无数变幻无穷的光景皆在沿河两岸,大头时而停歇在花枝上般,时而攀附在屋檐下看街头贩夫走卒人来人往般。
顺着河流一直飞去,大头似落在了一艘船上,看船夫升帆,看船只乘风破浪直达沧海,于碧波上看海天之辽阔,看惊涛巨浪之凶猛,群鱼突然越出水面,溅起的无数水花又化作了无数的春花,各种蜂蝶采花,各种虫蚁在植被间忙碌,蚯蚓被鸟儿叼走,蛇鼠之猎在那隐藏的动静之间,万千生态在春光下或欣欣向荣,或酿成蜜汁,或食猎果腹。
一阵风来,摇曳的花朵变成了夏荷,园景旁的大树上,大头似歇在枝头,旁有蝉鸣。树旁的书塾内,先生摇头晃脑教读,一群稚子朗朗上口跟读,分心的小孩在往树枝上瞧蝉鸣处,似也看到了大头。天空突然几声雷鸣,飘来乌云,很快覆盖了天穹,下起了一场大雨,雷雨声压不下稚子们的读书声,在哗啦雨声中反而有种别样的清晰,朗读声越来越大,小孩们也已慢慢长大,变成了一群少年郎,朗读的声音字字清晰,击溃了雨点,无数雨点变成了文字,水写的文字慢慢变成墨写,又渐渐转变成了金色,最后一个个文字变得金灿灿的,朗读的每一个声音都精准对上了每一个落下的文字,围绕着这座书塾下起了一场金灿灿的字雨。
雨下着下着又变成了金灿灿的麦浪,正是秋收季节,土狗田野间嬉戏,农人男女老少齐上阵农忙。有人享受着丰收的喜悦,也有人病去,坟冢前家人的哀泣,纷飞的白纸在天上飘。
飘啊飘的白纸落下原来是雪花,一场大雪。大雪磅礴,天地间一片白茫茫,寒江孤舟老叟蓑衣独钓。
纷飞大雪后又成漫天黄沙,浩瀚沙海依然有虫蚁艰难求存,鸟雀渡沙海。
种种不断出现的光景让旁观的众人都忘却了时光的飞逝,似沉沦在了虚幻的沧海桑田、岁月变迁中,直到发现虚幻光景在缩小,缩小到已经让他们看不清了,大家才陆续清醒了过来。
醒来后的众人惊骇,发现刚才沉沦光景中时,竟然听到了光景中的声音,风声、雨声、读书声等各种声音,若说是错觉,可他们现在依然记得光景中出现的一些金灿灿的文字,一些他们不认识的字,读书声教会了他们怎么读。
还有光景中的气味,他们刚才闻到了街头巷尾的餐食气味,还闻到了旷野中的花香,似还感受到了冰天雪地中的冰寒及酷暑。
这一切都是幻象吗?身在幻象之外尚且如此,身在幻象之中又该是何种感受?
大头还在静静漂浮中,没有了丝毫动静,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一切虚幻光影在快速缩小,化作了一滴小小的洁白辉芒,比米粒还小许多,合十中的冥僧睁开了双眼,一手拈花指出,食指指尖托住了那点洁白辉芒,他凝视着漂浮跟前的大头,“既与贫僧有缘,贫僧便渡你一场!”
话毕,拈花指一翻,指顶洁白辉芒,如轻触平静水面般温柔,隔空点在了离大头脑袋一指远的地方,洁白辉芒瞬间化作千丝万缕的圣洁佛息,丝丝缕缕地不断钻入大头的脑袋。
待最后一缕辉芒钻入大头的脑袋后,冥僧才收手垂放了,另一手又慢慢拨动着乌溜溜的念珠。
浮空的大头身上还有若有若无的淡淡佛息白辉笼罩,业已飘了回去,飘落回了庾庆的肩头,落在他肩头一动不动。
好一会儿后,才见白辉佛息全部收敛进了大头的体内,但大头还是迟迟没有任何动静,沉寂着。
庾庆扭头盯着自己肩头看了一阵,“大师,您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