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玲坐在炕上,一颗一颗的解开了大衣的扣子,从自己厚袄子的大兜里往外一把一把的掏花生,瓜子,糖。
她拿了一颗糖抛给姚秀兰,“我记得你不爱吃软糖,嫌粘牙。给你拿了一些硬糖,都是家里寄来的。你尝尝。”
姚秀兰一把接住糖,剥了糖纸放进嘴里。
一颗水果硬糖,她一吃就吃出来了,是她最喜欢的葡萄味。
这地方都买不着这么好的糖,就算买的着,让她拿那点津贴去买,她也是舍不得的。
含着糖,舌尖甜丝丝的,她心头却是苦涩,“来这里这么久了,玲玲。你实话告诉我,你想不想家?”
白玲从另一个兜里掏出一罐猪肉罐头放在桌子上,掏空了兜,她脱下大衣,“我想。你呢,想家吗?”
姚秀兰,“我想回家,我太想回家了。我天天都想回去,你不知道我一下地腰都快疼死了。吃又吃不好,睡又睡不好。”
白玲,“我本来还想问你呢,你在这里过的怎么样?怎么这屋里就你一个人?”
“嗨,甭提了。本来跟我一起来的有三个女知青。好嘛,来了没有半个月,两个都跟本地的农民结婚了。剩下一个,更惨,就四五天前。突然人不见了就留下一封遗书。
我们找了好久好久,把附近都找遍了,也没找到人。最后是那条江下游,另一个农场的人捞到了她的尸体才确定人不是跑了是死了。
也是险,再晚一点河面就冻上了。她的尸体得在河里泡一冬天。那真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才十七岁的姑娘,就这么没了。河水那么冷,她跳下去不知道糟了多大的罪。”
说着说着,姚秀兰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眼眶微红,“我们一个炕上睡了好些天。要是我早劝劝她就好了。”
白玲沉默了一瞬,“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还能为什么?村里人说她勾引孙二狗。那个孙二狗不是个东西,他明明有老婆,还老爱占女知青的便宜。陈洁年纪小,胆小,他就老爱欺负她。前几天,陈洁哭着回来。那会儿我就想恐怕出了事了,可我也不敢说。”
“这些本地人欺负外来人,欺负的厉害。唉,赵磊他们一帮子男知青为这事已经打了孙二狗几次了,他死性不改也没个法子。公安把孙二狗押走,后来我才听说陈洁是洗衣服的时候让他给拉到地里奸|污了。”
姚秀兰的话音顿了顿,她提起陈洁,情绪就一下低落了下去,“有时候。我也想不活了算了。这样活着,真是看不到一点出路。男知青好歹还有把力气,女知青人人都想欺负两下。”
白玲拍了拍她的肩膀,也想不到什么话能安慰她。
她只能说,“再等两个月,过年的时候,咱们可以一起回D城。到时候,好好休息一下。等一等,咱们来了还不到一年的时间,再等一等,肯定会有出路的。”
白玲看着姚秀兰写满了沮丧和绝望的双眼,忽然意识到正是因为她知道77年会恢复高考,78年政策会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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