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所有的守备军一样,哈里东诺维奇少校的部队基本上没什么战斗力,只能用来镇压手无寸铁的群众。”党委书记轻蔑的耸了耸肩。“他们最大的本事就是调戏小姑娘,然后就是喝酒……都是酒桶,卢加市一大半的伏特加都被他们装进了肚子里!”
很显然党委书记同志对哈里东诺维奇少校的军队消耗了大量的酒精很有意见,这个鼻头红红的大胖子恐怕是很不忿没酒可喝。
格里戈里伊万诺维奇扬了扬眉毛,对于好酒的俄国人来说,这种事情太正常了,不过他关心的并不是这个:“敌人的防御体系怎么样?”
“没有防御体系。没有铁丝网、没有战壕、没有散兵坑,我们在芬兰基地训练过的那些防御工事都不存在,敌人唯一可以依托的就是火车站里几幢破破烂烂的房子。”
“所以。实际上他们挡不住我们。”格里戈里伊万诺维奇笑了起来,“唯一能够对我们造成威胁的只有那三挺马克沁。”
他立即得到结论:“我们必须在开战时就摧毁它们。”
“团长同志,用迫击炮很难做到这一点。我必须提醒您,我们的炮兵并没有完成考核,他们的准头很有限!”
“但我们必须摧毁它们。”格里戈里伊万诺维奇现在只担心马克沁,它们可以给攻击部队造成不小的伤亡,而他希望不受任何损失的消灭敌人,毕竟他最关键的任务是赶往普斯科夫支援伏龙芝。在此之前他必须尽可能的保存实力,“集中所有的迫击炮。压制敌人的机枪。”
“那敌人的士兵怎么办?”一个营长小心的提醒着,“他们的步枪也不是小孩子的玩具。”
“炮兵摧毁马克沁以后就会对付他们,”格里戈里伊万诺维奇低着头思考了一会儿,然后毅然决然地抬起左手看着自己的表,“先生们,现在对表。一个小时后发起战斗。”
火车站门口的哨位上。
几个喝得醉醺醺的士兵凑在一起聊天,热烈的谈论着男人们都感兴趣的一些话题。没有哪个士兵在乎自己的职责。这里是卢加,是大后方,德国人还在几百公里之外,自然也就没有必要表现得太尽职尽责。
“而且,如果表现得太好,那就会让长官认为你很积极、很主动,很想做一番事业,然后你就会被送上前线!”一个老兵得意洋洋的向几名新兵传授着经验,“伙计们,如果你们不想上前线,千万不要表现得太好,也不要表现得太差,总之,不要让哈里东诺维奇少校记住你们!”
“我们的酒鬼少校?”另一个老兵轻蔑的笑了一下,“得了吧,无论你表现得怎么样也没有意义,反正他眼里只有酒。”
虽然新兵们十分感谢老兵的忠告,但他们更关心军营里流传的那些八卦绯闻,比如某某跟某某在搞基,某某勾搭上了风骚的寡妇,于是讨论的话题很快发生改变,几个老兵唾沫横飞的讲述着自己知道的种种趣闻,而新兵们则认真的听着。因为总有一天。他们也会像这些老兵一样,手舞足蹈的向新兵讲述听到的故事。
当然,正如人们常说的那样,乐极生悲,就在讨论热烈的进行着的时候。一些声音引起了其中一名新兵的注意。他侧过身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然后一下子愣住了。他看见一支军队正在逼近车站,至少有上千人,这支充满敌意的军队正在不断的向他们靠近。
“伙计们!”他开始拉扯身边战友的军服,开始大叫:“注意。有情况!”
其他几名哨兵都听到了,他们一起转头,并且同样被涌上来的第一机枪团吓了一跳。然后,新兵理所当然的变得惊慌起来:“敌人来了,快发警报!”
“别慌。伙计们。”老兵们满不在乎的说,“应该不是敌人,那些苦哈哈的工人可没有笔挺的制服,这应该是从彼得格勒过来的自己人!”
于是,在他们的注视下,第一机枪团快速的向车站挺近,最后在距离只剩下两千多米时停了下来。然后开始重新整队,组成进攻队列,而炮兵们则动作迅速的将迫击炮架了起来。
时间仅仅过去五分钟。一切已经准备就绪了。
格里戈里伊万诺维奇看了一下手表,还有十五秒,还来得及发表一个宣言。他转向其他人,他的政委、参谋以及胖胖的卢加党委书记,“同志们。列宁同志命令我们消灭一切拦路之敌,没有人能阻挡我们前进的步伐,为了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消灭敌人!”
他顿了顿。铿锵有力的命令道:“进攻。”
玛尔法哈里东诺维奇少校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酒鬼,这也是他被打发到卢加的原因。没有任何一位上司可以容忍像他这样的部下。然而少校的表现又没有糟糕到可以让人把他直接踢出军队的地步,而且俄国的军队兵员紧缺,所以将他打发到后方担任守备部队的指挥官就成为了最合适的选择。
反正在卢加这样一个地方,无论哈里东诺维奇少校的表现有多么糟糕,哪怕整天都浸泡在装满伏特加的酒桶里,所能造成的最严重后果也只是将自己醉死,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在俄国,军人的正常和非正常死亡都不需要过于惊讶。
俄国陆军部的老爷们就是这么认为的,但很显然,老爷们错了,错得还相当的离谱。两天之前,醉生梦死的哈里东诺维奇被伏罗希洛夫手下完全不值得一提的工人赤卫队赶出了卢加,丢掉了这个铁路线上的关键节点。他只能带着一只残存的部队守住了城外的货运车站,象征性的给伏龙芝制造了一点点麻烦,然后很快就继续沉浸到醉生梦死当中,直到第一机枪团突然赶到。
“少校!少校!快起来,少校,我们遭到进攻了。”马卡诺夫上尉抓着上司的双肩使劲摇晃着,试图将哈里东诺维奇少校从深度酒醉中唤醒。但遗憾的是,无论他多么努力,少校始终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
马卡诺夫上尉很着急,也很害怕。窗外传来的爆炸声明白无误的告诉他,自己的部队正遭到炮击。在这种时刻,继续待在车站里无疑是极其危险的举动,然而在哈里东诺维奇少校醒来并接过部队的指挥权以前,他又不得不冒险留在这里,一次又一次无谓的尝试唤醒少校。
“少校!哈里东诺维奇少校!”
“上尉,别管哈里东诺维奇少校了,我们需要一个指挥官!我们需要你代替少校下达命令。”一个神色同样惊慌的中尉突然冲进房间,激动的向他挥舞着双手。
“我不能!”上尉拒绝,“我做不到,我不知道应该给你下达什么命令。”
跟其他守备部队的军官一样,马卡诺夫上尉没有任何战斗经验,战争爆发之前,他还是音乐学院的一个普通学生,可能想过以后当交响乐团指挥,但绝对没有想过自己会指挥一支军队。他很了解自己的能力,所以他现在希望能够尽快让哈里东诺维奇少校恢复对部队的控制——尽管实际上,少校本人也没有任何战斗经验,上尉只是希望找个人给他下达命令,告诉他应该做什么。
当然这也是那名中尉的想法,而且他的要求比马卡诺夫更加急迫:“上尉,看在上帝的份上,你必须代替少校下达命令。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士兵都快死光了!”
仿佛为了证实他的言论,爆炸声变得更加密集了,而且在不断响起的剧烈爆炸声之间,士兵的尖叫和惨叫同样清晰可闻。
但上尉仍然拒绝:“我不能!”他坚决的摇了摇头,并更加努力的摇晃着少校,“上帝啊,哈里东诺维奇少校,快点醒过来,我们需要你!少校!”
一发炮弹在窗外猛烈的爆炸了,巨大的噪音掩盖了马卡诺夫的声音,也让他变得更加惊慌起来,这最终导致上尉使用了一个他本不愿意使用的手段——在中尉惊讶的目光中,他抓起冰镇香槟的冰桶,将里头的冰水混合物全部倒在了少校头上。
“该死的,下雪了吗!”哈里东诺维奇愤怒的叫到,“马卡诺夫上尉,你在干什么?”然后他注意到了另外一些东西:“还有,外面为什么这么闹……见鬼,军列上的军火爆炸了?”
少校仍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甚至还在迟缓的考虑着,应该怎么掩盖军列爆炸的责任。但下一秒钟,马卡诺夫上尉让他明白了一个可怕的现实:“少校,我们正遭受炮击!”
367卢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