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在座诸位都还在暗自纳闷,人差不多都来齐了,为何还不开宴,莫非是在等主桌上未到的那位?可是,大家瞧过来瞧过去,琢磨了好几遍,也没发现没到的那几位中,还有谁有资格坐在主桌之上。
因为丁保一再要求保密,他自己也从未公开露面,所以这些人可不知道最近大家发的这些横财实则全仰仗这位财神爷,这会儿乍一见竟是这位傻不拉几昏头昏脑的书呆子,哗啦一下,顿时如沸水浇进了耗子窝,大家伙心里都有些兜不住了。
主桌一共只排八席。
县衙正官这边,除了七品正印罗知县外,还有镇卫所白百户、马县丞、李主薄三位,本来还有一位农县尉,可惜已故,便只剩下这四位列席。
还有本县县学谷教谕,虽然权力不大,无品无秩的,但因德高望重,乃华阳县开埠第一位举人,理所当然地也列席其中。
此外还有两位,一位是苏戈苏捕头,虽然只是佐吏,品秩远远不够,但关于这位热诚正直的神勇捕头大家也没什么可说的,除了所作所为着实让人敬佩钦服外,捕神亲传弟子,加之又姓苏,这两条已经足够大家面对她谨言慎行的了。
至于她身边坐着的那位干瘦老农,单凭腰间那块沉甸甸的刑部腰牌,便是坐在众人头上,大家也不敢有意见。
以上这七人列席主桌,大家都没意见,可他丁保凭什么?!
论品秩,没见一干首领官、杂职官、三班班头、六房长吏都在院子里待着吗,你一个屁都不是的穷酸小民凭什么?
若说是举人出身,啊呸,多稀罕,整个华阳县又不是只有这一个举人,在座的都有三四位,县学黄训导都还在下面坐着呢。
若说前几日城外救了一众孩童的命,人又不是傻子,也不是没人瞧见,浴血奋战的白百户和苏捕头才是头功,这呆子就是一厚颜无耻拣功劳的。
更不要说,论阶级人等,在座诸位富豪乡绅中,得过黄金八大姓刺黥的,就有三人,乃是标标准准如假包换的三等人,哪里轮得到你一个四等公民窜到头上蹦哒。
就这种货色,凭什么力压在座诸位,得上主桌落座?这还有没有天理?这还有没有规矩?
所以,丁保发觉白百户是要引他上主桌落座,刚想哈哈客气几句,下面反对声已是此起彼伏:
“知县大人,百户大人,在座诸位,此举怕是不妥,此人能来赴宴已是开恩,何德何能竟可列席主桌。孙老员外辞官前曾在工部任职,返乡后施恩邻里、泽被乡民,更是拥有白家刺黥这等尊贵身份,本人一力举荐孙老员外取而代之,列席主桌。”面色铁青的黄训导,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哎呀呀,训导大人抬爱了,抬爱了。不过各位大人,诸位乡邻父老,俗话说得好,无规矩不成方圆,老朽也觉得此举不妥。我瞧张巡检就不错,年纪轻轻,就是从九品的官身,却甘愿来我县担任微不足道的吏职,虽说是巡检、驿丞、县仓大使一肩挑,但也确实有些太过委屈了……”
“老员外言重了,本人自愿下来磨砺,但求诸位康乐,百姓平安,委屈不委屈的,倒是其次。”
张巡检起身,边光堂堂地说着,边拿那对桃花眼扫了一眼面沉似水的苏戈,以为佳人也正不满意丁保落坐主桌,赶紧讨好道:“不过本人若不够格,那位小丁探花就更加不够,不仅不够,还足足差了十万八千里。故,本人举荐黄训导。”
第四十九章中秋夜宴